无弃大惊，在脑中发问：“他出了什么事？”
镜中人冷笑道：“哼，玄鸮假面残存的灵力极强，岂是他这种菜鸟能吸纳的。神庭根本承受不住，马上就要爆开啦。”
“想不到你小子挺机灵啊。居然会用欲擒故纵，哈哈。”
无弃淡淡道：“我没有欲擒故纵，我真心想提醒他，他愿意听我的话，证明还可以回头，倘若不听，那我也没有办法。”
朴九忽然大声呼救：“啊……弃哥……我好疼啊……弃哥……快救救我啊……我疼死啦……弃哥……救救我啊……”
无弃实在听不下去。
“喂，怎么把他面具摘下来？”
“摘下来也没用，他现在元神重创，已经死定啦。”
“起码可以减少点痛苦啊。”
镜中人哼了一声：“只要把人打晕，面具自然就会脱落。”
无弃赶忙冲过去，不由分说骑到朴九身上，狠狠一拳击中太阳穴，朴九登时不再动弹，玄鸮假面吧嗒掉在地上。
无弃捡起玄鸮假面扔的远远的，俯下身仔细打量朴九。
朴九面色青紫浑身抽搐，眼角、嘴角流出鲜血，殷红刺目。
无弃拼命摇晃身体：“喂，醒醒，快醒醒！”
朴九似乎听到呼喊，眼珠骨碌碌转动，用尽力气睁开眼皮：“弃……弃哥……对……对不起……是……是我……鬼迷心窍……悔不该……没听你的……”
“别说啦，一切都过去啦。”
“弃哥……我快死啦……能最后求你……求你……一件事吗？”
朴九努力抓住无弃的手。
“什么事？”
“麻……麻烦……弃哥……救救我娘……救救……她……”
“你娘在哪儿？”
无弃已知她没葬身火海。
“老宅……后院有个地窖……我把娘藏在……里面……”
“好，我一出去马上找她。”
“我娘……无依无靠……麻烦……弃哥……帮我照顾……照顾她……”
“我可以照顾她，不过——”无弃犹豫一下，还是直说出来：“你知道的，你娘病入膏肓，恐怕时日无多。”
师父范九通给朴九母亲瞧过病，撑不过新年。
“不……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愿承认，可——”
“弃哥……我娘不会死……她……还可以……再活一年……”
朴九语气平静，不像在胡言乱语。
无弃纳闷：“你为啥这么笃定？”
“主人……给了一剂‘黄泉借命散’……我把它……和‘尸蹶丹’一起……掺在肉饼里……‘黄泉借命散’……可以延长……一年寿命……”
镜中人忽然在脑中发声：“‘黄泉借命散’确实可以延长一年阳寿，此乃八品灵药，极为难得，看来他主人对他真的不错啊。”
“弃哥……我娘就拜托……拜托你了……这辈子……我欠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娘……另一个就是……就是你……只能来世……再……再……咳咳……咳咳咳……”
朴九咳的血沫飞溅，上气不接下气。
无弃鼻子一阵酸楚：“你别再说话啦，好好歇一歇。”
“不——”朴九用尽全力攥住无弃手掌：“再不说……咳咳……就没机会啦……咳咳……可惜没早……咳咳咳……没早点……遇……见……你——”
朴九头一歪，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无弃呆坐许久。
伸手轻抚合上眼皮，抱着尸体瘫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朴九忘恩负义，刚才差点杀死自己，本该恨之入骨才对，不知为何，怎么也恨不起来。也许，心里早把他当作自己。
二人经历如此相似。
从小生活艰辛受人欺负，只有一位亲人相依为命。
……
不知过了多久。
镜中人发声道：“笨蛋，别傻坐着啦，赶快想法出去吧！”
无弃轻轻放下尸体，踉踉跄跄站起身。
他绕着洞窟转了一圈又一圈，上上下下仔细观察……没发现任何洞口，别说洞口，墙壁上甚至连一道裂缝都没有。
这里不会只进不出吧？
无弃开始忐忑不安。
镜中人提醒道：“你仔细找找，应该有激活符门的机关。”
“我已经找了几遍，啥都没有啊，总不能一点点用手摸过去吧？”
“你去棺材里找找。”
无弃奔到棺材旁，里里外外摸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
他朝墓主拱拱手：“嘻嘻，对不住啦。”
将死者抱出来，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自己爬进棺材，仰面朝上躺平身体，双手放在腹部，屏住气息静静等待，等了一会儿，毫无变化。
“也许……机关在玄鸮假面里。”镜中人猜测道。
“你不早说！”
无弃爬出棺材。
从地上捡起玄鸮假面，翻来覆去仔细打量，既无镶金嵌宝，也无文字，锈迹斑斑沾满污渍，这种货色在古董店里随处可见，客人都懒得多看一眼。
假面背面眉毛位置，有一道细细裂缝，隐隐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感觉不太对劲。他举起面具，凑到眼前观察裂缝……
忽然，眉心一阵灼烧刺痛。
玄鸮假面在手中微微震动，震动越来越剧烈，嗡嗡嗡鸣叫，朝无弃脸盘靠近。
无弃吃惊不小，赶忙拼命抓住，一只手不够，又添一只手，双手紧紧攥住假面两侧，使出吃奶力气，阻止它扑过来。
假面力道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
无弃眉心越来越痛，痛的头皮发麻、眼冒金星，手上渐渐失去力气……眼睁睁看着它越靠越近，最后咻——
原本冷冰冰的假面，忽然变得炽热无比，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右脸上，继续往里深入，深入肌肤、深入血液、深入骨髓……
“啊——”无弃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夜空，繁星满天。
无弃独自走在沙漠中。
沙沙，沙沙，沙沙。
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只知道往前走，一直不停往前走……
满眼黄沙漫漫，绵延起伏、无边无际，四周没有一丝风，仿佛每粒沙子都静止不动。
他隐约记得曾经来过，好像有人在等自己。
极目四望，天地茫茫。
他再次望向前方，咦？忽见沙地上，凭空出现一位老者，衣袂飘飘盘腿而坐，面目一团模糊，完全看不清五官轮廓。
无弃忽然想起，此处是无妄幻境，那老者乃是太初之灵。
太初之灵笑吟吟打招呼。
“你又来啦，坐下吧。”
无弃一屁股坐下，好奇问道：“我怎么又来了？”
“只因机缘到了。”
“机缘是什么？玄鸮假面吗？”
太初之灵笑而不语。
无弃再发第三问：“我来干嘛？”
太初之灵宽袖一挥，面前出现一张石桌，桌上一模一样五只骰盅，他从袖管摸出五颗骰子，摆在桌上排成一排。
他拿起一只骰盅，放入一颗骰子，叮叮叮、叮叮叮摇晃，咣的扣在桌上。
又拿起一只骰盅，放入第二颗骰子，叮叮叮、叮叮叮摇晃，咣的扣在桌上……
最后拿起第五只骰盅，放入第五颗骰子，叮叮叮、叮叮叮摇晃，咣的扣在桌上。
太初之灵伸手道：“你来选，哪只骰盅里点数最大。”
“选错会怎样？”
“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无弃瞪大眼睛，盯着五只骰盅，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脑子自然而然浮现出一番画面……不会吧？真会这样吗？这也太——
他犹豫许久。
太初之灵微笑问道：“你想好了吗？”
无弃心一横：“想好了！”
“你的选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