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古树墓主竟然是桃花观初代观主。
倘若墓被鬼燔匠盗了,岂不是祖坟被刨,桃花观以后恐怕永远抬不起头,叔可忍婶不可忍。
无弃头皮一麻,不行不行,必须马上报告师父。
无弃拱手告别:“我马上进城找师父,不跟您聊啦。”
小虎爹一把抓住:“俺用竹筏送你去啊。”
“不用麻烦啦,您刚从城里回来,早点回家歇歇吧。”
“嗨,大家自己人,你跟俺客气啥?”小虎爹摆摆手,“再说,你师父跟小师弟不住镜心观,你知道上哪儿找他们?”
师父在外面找了一间老宅,临时停放朴九母亲遗体,地方只有小虎爹知道。
“好吧,那就有劳啦。”
无弃不再客气,纵身跳上竹筏。
小虎爹一点竹篙,竹筏咻的蹿了出去。
为了赶在天黑前返回,小虎爹撑的飞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进了东门水闸,沿着城内水道兜来转去,很快看见镜心观的白墙杨柳。
听小虎爹讲,老宅离镜心观不远。
无弃抬头望去。
嗯?街上气氛不对劲啊。
现在是过年又是下午,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行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口还有卫兵把守,手执长戟拦在路中央,禁止任何人车通行。
“这里出了啥事?”无弃问道。
小虎爹摇摇头:“俺不知道啊,上午经过时还没这样啊。”
竹筏经过一处埠头,小虎爹并未想登岸,只是稍稍靠近一点,立刻冲下来一名卫兵,挥舞长戟威胁:“滚远点,别在这里逗留!”
无弃高喊:“喂,怎么回事?”
“少废话,快点滚!”卫兵大声呵斥。
“马上走、马上走。”小虎爹点头哈腰,撑篙快速离开。
穿过两座桥,岸上又恢复正常,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雾气腾腾美酒飘香,吆喝声、叫嚷声不断……
无弃心里暗暗寻思,难道镜心观又出事了?堂堂总坛特使,大白天在观中被杀,再发生任何事都不奇怪。
竹筏又转了三四个弯,穿过一座石拱桥,在桥边靠岸。
“就是这里。”小虎爹将竹篙插入岸边泥里,避免竹筏随波漂走。
无弃感觉十分眼熟,举目四望,赫然发现一面白色幌子——“绿山铜器行”。
他的心一阵刺痛,师父就是在这面幌子下骗走他一百两,从此被迫走上卖酒、聚赌的人生不归路。
小虎爹伸手一指:“你师父和小师弟就在那座宅子。”
无弃抬头望去,那是一座不起眼街边老宅,上下两层,就位于绿山铜器行斜对面,站在楼上房间透过窗缝,可以清楚看见铜器行门口一举一动。
无弃顿时醒悟,师父常年监视铜器行的点位,应该就在这座老宅二楼。
“今儿气氛不对,俺要赶快出城,就不送你到门口啦。”
“多谢啊。”
无弃跳上岸,挥手告别,转身走向老宅。
宅门紧闭,无弃叩响门环。
咣咣咣、咣咣咣。
不一会儿门打开,露出一张熟悉面孔。
“弃哥,你怎么来啦?”
“我来找师父,顺便看看你。”
无弃仔细打量师弟,身披白色麻衣,头戴麻布帽,腰系麻布带,面容憔悴眼睛红肿,勉强挤出笑容。
“快、快进来。”
朴九侧身,让无弃跨进门。
屋里光线昏暗,正中间摆着一张竹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一身干净新衣新裤、新袜新鞋,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无半点血色,正是朴九去世的母亲。
无弃走上前,恭恭敬敬跪倒,连磕三个头,朴九赶忙跪到侧面磕头回礼,一边磕一边呜呜哭泣。
无弃礼毕,将朴九扶起:“你别太难过,伯母常年病痛缠身,又整天受朴家窝囊气,如今撒手离世逃脱苦海,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呜呜呜……弃哥你不用劝我……呜呜……我懂的……呜呜呜……”
无弃等朴九抹干眼泪:“师父呢?”
“师父被柯奇叫走了。”
“柯奇?”无弃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就是跟莫胜男比试制药,故意放水输掉的那个少年。
“楼观主找师父有事,镜心观又出大事了。”
果然不出所料。
“什么事啊?”
“一名船夫死在船上,船无人驾驶拦在河道中间。”
“跟镜心观有啥关系?”
“船夫早上刚给镜心观送过菜。他的死因很不一般,被噬魂虫吃光脑髓。”
朴九脸上掠过一丝厌恶,“楼观主怀疑跟杀害荀特使的凶手是同一人。”
“楼观主已经下令,镜心观全面封闭,在总坛增援抵达前,任何人不得进出。鱼梁府的贲卫也出动了,把镜心观附近所有街道全部封锁。”
“镜心观有上千人呢,全面封闭吃什么啊?”无弃不解。
“师父也有同样疑虑,特意问过柯奇。修士统统用‘辟谷丹’充饥,把库存少量食物全部留给凡种杂役。”
“辟谷丹”需用灵炁化解,凡种吃下去像吃石子一样,无法消化吸收。
“总坛增援啥时候到?能撑到那时候吗?”
“明天晚上就到,应该没问题。”
“这么快啊?”
无弃感觉不可思议,扶摇谷距离鱼梁将近上千里。
“总坛与风眠流响观有符门相互连通,可以瞬间到达。从风眠到鱼梁坐船只要两天。”
“镜心观为啥不设一道符门?这样不就可以直接过来了嘛。嘿嘿,看样子楼敬之面子不行嘛,比流响观主差远了。”
无弃幸灾乐祸。
“不是的。”朴九摇摇头:“维持符门需要不断消耗灵炁,距离越远,灵炁消耗越多,每扇符门必须派多人日夜轮班值守,不可能设立太多。”
“风眠刚好位于蓬州正中,距离各府差不多远,所以把符门设在风眠。”
朴九转到正题:“弃哥,你找师父什么事?”
“大事,咱们的祖坟要被人刨啦。”
朴九一头雾水:“祖坟?”
无弃把事情讲了一遍。
朴九将信将疑:“桃花观初代观主为啥不葬在自家桃花山,葬在青冢山上啊?”
“我也不知道,是小虎爹告诉我的,他没必要对我撒谎。”
“嗯,他确实不会撒谎。”
“师父啥时候回来?”
“师父没说。我猜要等明天总坛援兵到。”
无弃嘿嘿笑道:“看来咱俩今晚要作伴啦。”
朴九面露喜色:“好哇,卧室在楼上,晚上你睡在卧室,我在楼下守夜。”
“我上去看看。”
无弃十分好奇,噔噔噔爬上二楼。
楼上两个房间。
右面一间是杂物间,推开门酒香扑鼻,里面堆满酒坛,靠门口还有一副酒挑。
左面一间是卧室,里面只有一张破木床,床上被褥枕头黑黢黢,散发浓烈汗馊味,估计买回来后再没洗过。
卧室窗户用木板钉的严严实实,晚上屋里点灯,外面难以察觉。木板上有个洞眼,用木塞塞住,拔出木塞凑近一望……
铜器行大门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