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如此坦诚。
无弃原本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露出狐狸尾巴。
开始发挥市井混混的本性,肆无忌惮主动找师姐添酒,一碗接一碗,连喝三四碗。
范九通见他喝的兴致盎然,忍不住好奇:“无弃,你感觉这酒跟上次为师卖给你的,哪个更好?”
无弃不假思索:“根本没法比。”
范九通眉头一皱:“啥意思?这酒比为师的酒好?”
“不是,您的酒比这个好太多,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
范九通轻抚胡须,欣慰的点点头:“嗯——你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品味嘛还马马虎虎。”
莫胜男气的杏眼一瞪:“马屁精、白眼狼!不好喝你一碗接一碗?行啊,既然不喜欢,那就别喝啦!”伸手捂住坛口。
无弃恍然明白:“师姐,这酒是你自己酿的?”
“废话!我才没你那么蠢,找别人买酒,生怕没人知道。”
“师姐你用啥酿的?……你一个字都别说,让我猜猜。”
无弃咂巴咂巴嘴:“酒底子是红薯,加了白术、辣蓼,还有一味……甜丝丝的……嗯……噢,我知道了,是桃花!我猜的对吗?”
莫胜男撇撇嘴:“哼,算你会蒙。”
听她口气无弃猜的全对。
“师姐,其实酒里没必要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尤其桃花真不该放,跟原本的酒底一点儿也不搭,入口有点不伦不类。”
师父顿时两眼放光,仿佛遇上久违的知音:“胜男,你听见没听见没?为师早跟你说别放桃花、别放桃花,你偏不听,这下相信了吧?”
莫胜男理直气壮反驳:“不放桃花还叫啥‘桃花酿’?”
无弃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名字而已,改成‘红薯烧’不就得啦。”
“咱们是桃花观,又不是红薯观!”
“酒要真好喝,改叫红薯观也行啊。”
莫胜男一愣,没料到无弃竟如此随性,立刻向范九通告状:
“师父,您听听、您听听,这家伙说的还是人话吗?刚来没几天就敢给咱们道观改名。您别不当回事啊,保不准下次回来您就荣升‘红薯观主’啦!”
“哈哈,哈哈哈。”范九通抚须仰头大笑:“‘红薯观主’跟‘酒桶’相比,好像也没差到哪儿去啊。”
“师父!您可不能喜新厌旧,这小子刚来没几天,您就这么向着他,以后还有我和师兄的活路吗?”
莫胜男捂住脸假装哭泣:“呜呜,我真太伤心啦,想不到师父竟是这种人。师兄,咱们还是走吧,省的将来被师父嫌弃。”
蒯大鹏也跟着开起玩笑:“师妹你千万不能走,你是观里唯一的‘花’,桃花观离了你,‘花’就没啦,变成桃观(陶罐)啦,离瓦罐也不远啦。”
朴九虽不敢插话,但被逗的嗤嗤傻笑。
天色渐晚,屋内欢声笑语,气氛热烈如火,完全感觉不到冬夜的寒冷。
无弃本以为师父回来,大家会变的拘束无趣,没想到反而放的更开。
酒足饭饱,四名弟子一齐动手,很快收拾完毕。范九通把大家召进教室,围着书案席地而坐。莫胜男烧了一壶茶,给每人斟了一杯。
范九通抿了一口茶,询问两位新人:“你俩学过什么东西?”
朴九老实回答:“回禀师父,徒儿学过‘拙木心法’、‘炁矢咒’和‘炁盾咒’,都是在这里学的,师姐教的炼炁心法,师兄教的咒法。”
“以前在家还学过什么?”
“没有,啥都没学过。”朴九低下头神情失落。
蒯大鹏忍不住夸赞道:“朴师弟悟性高,又刻苦勤奋,学什么都快,比我当年厉害多啦。”
“行,那我明天考考他。”范九通转头问道:“无弃,你呢?你学过什么?”
无弃挠挠头,支支吾吾半天:“我……我……”
蒯大鹏怕师父着急,替他答道:“我们还没教苍师弟。”
“这小子不肯学?”
“不,苍师弟之前学过炼炁心法,可惜是其他宗门的,与本门心法出现异炁相冲,我和师妹怕他出危险,不敢再教他,想等师父您回来,看看怎么化解。”
“这可麻烦的很呐。”范九通眉头皱在一起:“无弃,你当初学心法咋不问问清楚,随便胡乱瞎学。”
无弃把瞎编的身世再说一遍。
“徒儿我是私生子,从小被爹娘遗弃……有一天,忽然有陌生男人跑来找徒儿,说是我本家叔叔,教了我一些功法,还送了一笔盘缠,让我来鱼梁上学……”
“徒儿难得遇见贵人,巴结还来不及,哪还敢问东问西?”
范九通听完没吭声,伸手搭在无弃手腕上,注入灵炁试探。无弃象征性稍作抵抗,随即立刻收炁,任由对方长驱直入。
范九通松开手:“幸好你修为不深,可以清除体内灵炁,重新再练,只不过要耽误一两年毕业……呵呵,你既然来了桃花观,也别太在意。”
无弃明白师父意思,既然到了桃花观,啥时候能毕业还不一定呢。
蒯师兄明白自己是反面典型,顿时臊的满脸通红。
“清除灵炁需要耗费不少精力,为师现在手头有要紧事办,暂时抽不出空,等我把事办完再帮你,你耐心等几个月。”
“师父您先忙您的,我不着急、不着急。”
无弃是真心话,一旦师父开始清除灵炁,自己立马露馅,巴不得他永远没空才好呢。
“无弃,除了炼炁心法,还学过别的吗?”
“哦,叔叔还教了一点御剑功法。”
“胡闹、胡闹!”范九通忽然发火,自言自语骂骂咧咧:“明教院到底搞什么鬼,怎么把修习‘御剑’新生分给我,老子一窍不通,他妈咋教啊?”
听的出他是真生气,居然把脏话带出来。
莫胜男赶忙劝道:“师父您别生气,实在不行先让无弃修习‘咒法’或‘炼药’。”
“你又不是不知道,新人修好一门都很难,更何况修两门,必须悟性奇高才行。”
范九通瞥了一眼无弃:“这小子脑子这么差,肯定不是那种人啊。”
无弃神情淡定,好像与自己无关,拎起茶壶,给范九通斟了一杯,笑嘻嘻道:“您老喝杯茶消消气,别太着急,办法可以慢慢想嘛。”
范九通手扶额头,闭目苦思冥想。
徒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发声打扰。
忽然,范九通噌的站起身:“你们坐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说完匆匆走出教室。
过了许久,范九通兴冲冲跑回来,递给无弃一本古老小册子——
“为师差点以为找不到,你千万保管好啊,从明天起,你就专心致志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