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外面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人走进山洞，正在穿过壁间窄道。
“洞口不是有结界嘛，怎么会有人进来？”无弃纳闷道。
“先别管啦，赶快躲起来！”
镜中人催促。
无弃绕到蝎妖尸体身后，趴低身子躲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走进洞窟，无弃定睛望去，竟然是莽哥！他表现十分奇怪，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动作僵硬，走路脚底板拖地，每走一步踢起一片银砂，哗——哗——
“他怎么走路跟尸奴一个样？”无弃不解。
镜中人哼了一声：“有啥奇怪的，他现在就是尸奴！”
“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把他弄晕，没杀他啊。”
“你没杀，别人可以杀啊。”
“谁啊？”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身影，跟在莽哥后面走进洞窟。
正是恕念。
恕念一见蝎妖，顿时吓了一跳。
嗖的转身逃回壁间窄道，一边伸头窥伺，一边派尸奴莽哥上前打探。
尸奴莽哥走到蝎妖尸体面前，照准腹部猛砸了一拳，咔嚓！蝎妖的腹甲立刻四分五裂。
“你不是吹蝎妖很厉害吗？咋这么不经打？”
无弃十分意外。
镜中人骂道：“你懂个屁！蝎妖灵力丧尽，现在只是一只死掉大蝎子。莽哥生前就力气大，变成尸奴力气更是暴增数倍，此消彼长，结果当然不意外。”
恕念见蝎妖一动不动，终于确认它死亡无误，大着胆子走过来。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拔出皮鞘，刀身雪亮银光闪闪，唰的在长舌上划出一道，呲！渗出一股墨绿色黏液。
“嗯？怎么一点邪氤都没有？”
恕念满脸疑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蝎首前。
噗嗤，将银刀戳进眼窝，竖眼珠掉落在沙地上，眼窝凹洞汩汩冒出墨绿色黏液。
“好像真没有邪氤，这是怎么回事？”
恕念眉头紧紧皱起。
无弃好奇问镜中人：“啥叫邪氤？”
“妖怪的真炁，看起来像紫色烟雾，一旦受伤就会往外冒，跟人受伤流血一个道理。”镜中人冷笑：“哼，小黑真炁已经全部给你，当然不会再有啦。”
“真炁就是真炁，为啥叫邪氤？”
“哼，天师道的人矫情，凡事非要分出正邪。”镜中人十分不屑：“其实人和妖的真炁本就一模一样，哪有什么区别！”
无弃本想怼一句，忽然想起自己真炁就来自蝎妖，顿时哑口无言。
好像镜中人并非全无道理。
恕念不死心，驱使尸奴莽哥，喀啦啦、喀啦啦，扒开蝎妖腹甲，露出胸腔柔软膈膜。
他跳上尸妖腹部，挥动银刀，咔、咔、咔，将膈膜剖开，拽出一只鼓鼓的皮囊，形状像是心脏，黑绿如墨，散发出浓烈腐臭。
恕念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拎着腐臭黑心，只瞅了一眼就丢掉，神情无比失望。
镜中人幸灾乐祸：“哼，他还以为自己能捡到便宜呢。”
“什么意思？”
“妖怪心脏叫‘腐囊’，可以用来炼化‘阳元丹’提升修为。妖怪越强，炼出的‘阳元丹’品阶越高。”
“用千年绝妖炼出来的‘阳元丹’，肯定是极品中的极品。他没想到，小黑的灵炁已经全部失去，没法用来炼丹，呵呵，呵呵呵。”
恕念正欲跳下蝎妖腹部，忽然眼睛一亮。
糟糕，自己被他发现了。
无弃暗暗叫苦。
果不其然，唰唰唰，唰唰唰，恕念驱使尸奴莽哥大步冲来。
无弃赶忙起身逃跑。
恕念并不着急，驱使尸奴莽哥张开手臂，足有一丈多宽，拦住无弃逃跑路线，一步步把他逼到墙角，直到退无可退。
恕念没让尸奴立刻发起攻击，指着蝎妖尸体问道：“它怎么死的？”
“自杀的。”无弃实话实说。
“胡扯！它到底怎么死的？”
“好吧，我坦白，是我杀的。”无弃阴阳怪气。
蝎妖确实因他而死。
某种意义上，无弃并没撒谎。
恕念熟知蝎妖来历，登时勃然大怒。
“放屁！它乃是一头千年绝妖，前代云师集结数十位高手都未能杀死，就凭你一个毛头小子？”他声色俱厉威胁：“本道爷再问一遍，它到底怎么死的？”
无弃挠挠头，一脸无奈：“说自杀你不信，说我杀的你也不信，你到底想听什么答案？”
“本道爷想听真话！”
“小爷说的就是真话！”
无弃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对方。
恕念皱紧眉头苦思冥想，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蝎妖似乎耗竭邪氤而死，难道是关的太久，无法补充的缘故？”
镜中人发出冷笑：“蠢货，妖怪一旦进入休眠，不会再有任何消耗，真不知他师父怎么教的！”
“你忘啦，他被分在泥潭观，跟师父没学三个月就被派到这里来。”
无弃替恕念说了句公道话。
镜中人忽然道：“小子，借你的嘴，替本尊问他一件事。”
“什么事？”
……
无弃开口问恕念：“喂，洞口有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洞口结界已经消失了。”
“怎么消失的？”
“一炷香前，整座银石山忽然爆闪一下，然后结界就消失了。”恕念转身瞅了眼蝎妖尸体：“本道爷原本还纳闷，现在终于知道原因。”
“哦？什么原因？”
“洞口结界原本为封印蝎妖，既然目标已死，也就没必要继续存在。”
“原来这样啊。”无弃点点头，脱口而出：“我还以为是‘噬魂虫’啃穿的呢。”
恕念顿时脸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噬魂虫’？哼，还不承认是总坛派来的！”
“随便你怎么想。”无弃根本不在乎。
“哼，我让你小子嘴硬！”
恕念指尖亮起幽光，尸奴莽哥立刻启动，一把揪住无弃胸襟，高高举起，将后背狠狠往岩壁上一按，咣，力道如此之大，震的无弃两眼发黑。
恕念恶狠狠逼问：“小子，现在能说实话吗？”
无弃眼神漠然面无表情，嘴里一声不吭，似乎当对手是空气。
恕念脸上挂不住，怒火中烧：“充英雄好汉是吧？本道爷数三个数，你要是还敢嘴硬，我就让它把你手指头一根根掰下来。”
他哪里知道，无弃正全神贯注跟镜中人对话。
“喂喂喂，你有什么办法吗？赶快说出来，再晚就来不及啦。”
镜中人不慌不忙：“你现在已神庭通海，正好拿它练练手。”
“练什么手？”
“你现在眉心聚炁，悄悄调运至右手食指指尖，把手指按在尸奴莽哥身上，记住，千万别让恕念看见。”
尸奴莽哥正举着无弃，无弃的手可以轻而易举触碰到它胸口。
这时，恕念喊出：“一——”
无弃急不可耐：“然后呢？”
“你现在立刻跟本尊一起默念——‘六合虚君，九幽冥主。’”
“‘六合虚君，九幽冥主。’”
“‘阴阳倒转，黑白相易。’”
“‘阴阳倒转，黑白相易。’”
恕念喊出：“二——”
“‘牝鸡司晨，冬暑夏寒。’”
“‘牝鸡司晨，冬暑夏寒。’”
“‘三荒五枯，秽土转生。’”
“‘三荒五枯，秽土转生。’”
“急急如律令，即！”
“急急如律令，即！”
“三——”
无弃最后一个“即”与恕念的“三”几乎同时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