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无弃漂浮而行。
这是第二次，他并不慌张。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
一束光从穹顶无声投下，五色斑斓、变幻交织，默默照在那块黑色石镜上，镜面光净如水。镜中人影在光束照射下，依然虚无缥缈变幻如烟，只是颜色更深如同墨染。
上次来的时候，并无这束光。
无弃抬头仰望，无尽漆黑穹顶上赫然露出一个洞，五色光束正是从洞口照进来的。
“这是咋回事？谁把屋顶捅漏了？”
“你要感谢本尊。”镜中人难掩内心兴奋：“你已经灵识开悟啦，穹顶照下正是太初灵光，通过它，你可以连结混沌之力，汲取五行灵炁为己所用。”
无弃愣住了。
“灵识开悟？汲取五行灵炁？那不是修士才会的吗？难道……难道……”
镜中人不无得意：“没错，你小子现在已经是修士啦。”
无弃感觉不可思议：“可、可是我啥也没干啊。只是睡一觉、做个梦，怎么就变成修士，这、这也太简单了吧。”
原本对修士的景仰，瞬间少了一多半。
“哼，竖子无知！你以为做这个梦很容易吗？”
“不就是个梦嘛。”
“这可不是一般的梦。”镜中人在石镜里摇摇虚幻手指。
“此梦境乃是‘无妄幻境’，天地混沌之初的样子，藏于每人心底最深处，必须以‘醍魂香’觉醒，方能重新忆起，此过程名曰‘梦觉’。”
无弃忽然醒悟：“玛瑙瓶里莫非是‘醍魂香’？”
“没错。想必那位金吾卫出身‘圣裔家族’，随身携带‘醍魂香’，随时准备‘梦觉’。”
“梦境中那个跟我说话的老头是谁？”
“它就是‘太初之灵’，世间万物皆由其衍化而来。”
“嘻嘻，原来它也喜欢赌钱啊。”
说实话，无弃对老者印象不错，感觉挺接地气的，一点儿也不高高在上。
“胡扯，那只是你心目中的样子！……‘太初之灵’虚无缥缈千变万化，你心里怎么想，它就什么样，每人所见各不相同，千人千面。”
其实不止“太初之灵”，“无妄幻境”也因人而异。
每人心目中“无妄幻境”各不相同。
镜中人颇感意外。
他本以为无弃出身妓馆，幻境会出现男欢女爱不堪场面，没想到居然是一片无人荒漠，呵，这小子看似大大咧咧，原来内心如此孤独。
“‘太初之灵’会有三次考验，全部通过，即可‘灵识开悟’跻身修士，此所谓‘梦觉试炼’也。”
无弃纳闷道：“哪来的三次考验啊？”
“你怎么转眼就忘？”镜中人掰指头数道：“第一次，它让你猜手里是什么？第二次，它让你猜骰盅里多少点数？”
无弃不以为然：“不就是让人瞎猜嘛，算哪门子考验啊？”
“错！那可不是瞎猜，倘若受试者拥有足够灵根，心中自然会冒出答案。”
灵根可以通过修行提升，修为越高、灵根越强，与灵识一个道理。
但“梦觉试炼”对象是未开悟的凡种，考验受试者的初始灵根，只有初始灵根足够，才能迈出第一步，与太初之灵产生连接，开启后续修行之路。
没有第一步，也就没有后续。
初始灵根天生自带，只与血缘和运气有关。
不过，无弃是个特例。
由于镜中人的存在，可以共享灵识，等于开天眼帮忙作弊。
“哼，算你小子运气，本尊帮你跨过最难的第一步。”
“嘻嘻，多谢啦。”无弃好奇：“假如我猜错了会怎样？”
“那要看你运气，运气不好会困在‘无妄幻境’永远醒不来，跟死人一样。即便运气好，也会元神大亏，必须休养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恢复。”
“这么严重啊？”
“所以每次‘梦觉试炼’都是一道坎，没人敢轻易尝试。”
无弃忽然想起：“你不说有三次考验吗？你只说了两次，第三次是什么？”
“那颗骰子。”镜中人提醒道：“‘太初之灵’让你接住那颗骰子。”
“可我没接住骰子啊，是它自己撞上来的。”
无弃下意识摸摸眉心，现在还灼痛难忍。
镜中人沉默片刻，幽幽道：“若无灵根相通，它怎会撞到你？”
其实，他一开始对无弃通过“梦觉试炼”并无把握。
因为前两次考验，他可以帮忙，但第三次考验，只能靠无弃自己，倘若初始灵根不足，接不住最后一下，试炼还会以失败告终。
看来这小子不全是废物。
“‘太初之灵’送你一样礼物，你快去看看吧。”
礼物？
无弃倏地眼前一闪，瞬间回到现实，仍然躺在干草上，骆驼趴在身旁，呼哧呼哧喘粗气，醍魂香的烟雾已经消散，屋里只余一缕淡淡香气。
他坐起身。
眉心隐隐刺痛，他伸手摸摸，咦？皮一点儿没破，为啥会痛啊？
要是有面镜子就好了……他忽然脑子一闪，从怀里摸出匕首，拔鞘而出，露出闪亮匕身，快步走到门口，右手举起匕首，左手撩开刘海。
月光熹微。
匕身光洁如镜，映照的清清楚楚，只见眉心正中，莫名出现一道奇怪疤痕，不足半寸长，蜿蜒如蛇亮如白炽，在黑暗中耀眼夺目。
“这是什么？”
“它就是‘太初之灵’送你的礼物。”镜中人答道：“它叫‘魂契’，乃是修士与‘太初之灵’连结凭证，只要一用灵炁，魂契就会发光发热。”
“每个修士都有吗？”
“那当然。”
“难怪道士全都佩戴抹额，原来是要遮住魂契啊。”无弃恍然大悟。
镜中人不屑：“不用灵炁时，魂契根本看不见，多数修士佩戴抹额，只是为了彰显身份而已，哼，装模作样哗众取宠！”
“别管其他修士啦，我现在可以施展法术吗？”
无弃好像孩子到手新玩具，迫不及待想试一试。
“不行！”
“为啥？”
“你体内尚无灵炁，必须先学会炼炁。”
“那还等什么，快点教我啊。”
在无弃心里，已默认镜中人啥都会。
镜中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过几天再教你吧。你刚完成‘梦觉试炼’，耗费不少元神，需要好好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