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弃和老栓商量半天,还是陷阱最有把握。
具体做法是——
在蕙兰床榻前刨开地面,埋下一只大号捕兽夹,再在房梁上悬起一张捕兽网,派一人藏在衣柜内手握机关绳,等鬼新郎靠近床边同时释放。
天罗地网,无可遁逃。
玲珑主动请缨,自己扮作蕙兰,坐在床上当诱饵。
蕙兰坚决不同意:“这是俺的劫数,怎能让妹妹一个外人冒险?”
“并非小妹我要强出头,只是姐姐你胆子太小,见到鬼新郎难免害怕惊慌,万一露出马脚被识破,咱们可就前功尽弃啦。”
“不行不行,鬼新郎多半见过俺,万一被他识破怎么办?”
玲珑正要回答,无弃抢先笑道:“不用担心,新娘礼服又宽又大,再披一块盖头,哪怕坐在床上是头熊,嘻嘻,他也认不出来。”
玲珑气的杏眼一瞪:“呸,你才是熊呢!”
无弃的玩笑让气氛轻松不少,蕙兰不再坚持。
藏在衣柜里拉绳的人选更加毫无争议,只能是无弃,老栓老眼昏花,晚上根本看不清楚。
任务分派已定,大家立刻开始准备。
无弃和老栓在屋里刨坑埋夹、悬绳挂网,吭哧吭哧上下忙活。
蕙兰帮玲珑在另一间屋子穿衣打扮。
蕙兰原本计划月底成婚,新娘礼服都是现成的,上上下下、从里到外,每件都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花了整整三个月。
由于白天要帮父亲干活,只有晚上有空,蕙兰每晚都要缝到半夜。
每处针脚、每朵花饰都倾注无数心血。
尤其是袖口珠子,她买不起上等圆珠,只能买最最便宜的末等杂珠,形状凹凸不平,每一颗必须用手捏住,在砺石上慢慢磨圆,右手食指拇指全部磨的血肉模糊。
如今亲手帮别人穿上,心中滋味……唉,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泪水扑簌簌滚落……
蕙兰帮玲珑穿完衣服,早已哭成泪人,双手不住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没办法,玲珑只能自己给自己化妆,奈何礼服袖子又宽又重极不方便,试了几下险些失手。
这时,无弃跑来看热闹。
“嘻嘻,让我瞧瞧新娘子……”
以前玲珑总是满面尘灰风尘仆仆,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长相……五官精致如画,肌肤白皙、晶莹剔透,好似清晨露珠光彩照人。
无弃不禁一下子呆住。
玲珑见同伴久久不语,登时忐忑不安:“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是不是很丑啊?”
“嗯……不、不是很丑。”
蕙兰抹干眼泪,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什么眼神啊?这么天仙一般的容貌,在你嘴里只值‘不是很丑’?哈,你可真会夸人嘞!”
“我……我……”无弃支支吾吾。
玲珑不好意思,赶忙岔开话题:“你怎这么闲?活都干完啦?”
“全部弄好了,蕙兰爹在打扫收尾。”
“那你帮我吧。”
“帮什么?”
“画眉。”
玲珑将黛笔递给无弃。
蕙兰不愿在旁边碍二人眼:“你俩在这儿忙,俺去瞧瞧俺爹。”
说完,匆匆离开。
无弃拿起黛笔三两下勾好眉线,细柳弯弯风情自生,不禁志得意满。
“嘻嘻,画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
玲珑黑着脸不说话。
无弃以为画坏了,又仔细瞅瞅:“这不挺好的嘛。”
“你以前是不是帮别人画过?”
“没有啊,你是第一个。”
“少骗人,这么熟练怎么可能是第一次?”
“你忘啦,我在什么地方长大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玲珑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呸,你又骂人家是猪!”
她照照镜子,感觉嘴唇颜色深浅不一,不甚满意。
“你帮人家把胭脂抹抹均匀。”
“好。”
无弃伸出大拇指,正准备抹。
玲珑扭头躲过,露出嫌弃:“你当抹墙灰呢,用小拇指。”
“唉,事可真多啊。”无弃摇摇头,换成小拇指:“把头抬起来。”
玲珑仰起头,双目微阖睫毛弯弯,嘴唇微微嘟起。
无弃俯下身,脸对脸相距不足三寸,清晰感受对方气息如兰,伸出小指,在柔软朱唇上来回摩挲……忽然心怦怦乱跳,耳根发热,脸颊火辣灼烧。
“你怎么停下了?”玲珑睁开眼。
“我、我看差不多了。”
玲珑左右瞅瞅镜子,撇撇嘴:“切,活干的真马虎。”
“你花这么多心思到底给谁看啊?鬼新郎吗?”
无弃故意揶揄。
玲珑狠狠白了一眼:“不行啊?”
“我怕你最后白费功夫。”
“为啥?”
“鬼新郎一到床边,我就动手拉绳,他哪还来得及掀盖头啊。”
“万一你失手呢?”
“……”
还是老爹说的对,永远别跟女人争辩。
蕙兰晚上肯定不能露头,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栓和无弃找了一圈最后选定柴房。
二人搬开柴堆,把一只大木箱抬到墙角,让蕙兰蜷身躲进箱子,再在外面堆上柴禾,从地面一直堆到房顶,足足堆满半间屋子,累的气喘吁吁浑身大汗。
老栓上看下看、左瞅右瞅检查半天,确信没有任何破绽,心里稍稍放心。
“兰儿,不管听到什么,绝对不要出声。你别害怕,等一抓住鬼新郎,爹马上放你出来。”
咚咚、咚咚。
蕙兰敲击箱板作为回应。
走出柴房,老栓紧紧关上门,正准备上锁,被无弃拦住。
“谁家会给柴房上锁啊?您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无弃不容分说将门推开虚掩,又将窗户打开一半。
老栓心存质疑:“这样行吗?万一鬼新郎猜出兰儿藏在里面——”
无弃用手摇晃柴门,吱呀一通乱响,呵呵笑道:“您觉得就凭这么块破木板能挡住鬼新郎?”
老栓只好不吭声。
此时,天近黄昏光线渐暗。无弃跳上磨盘,踮脚环顾四周,村里一片沉寂,仍然不见有人走动,看来帮手是指望不上啦。
无弃忽然问:“长贵尸体在哪儿?”
“就放在外面槐树底下。”老栓有些不好意思:“事情太多还没顾得上埋。”
“咱俩去把它抬进来吧。”
老栓一惊:“干嘛?”
无弃随手指指:“把它藏在哪个犄角旮旯,晚上黑灯瞎火可以冒充一个人。”
其实,他真正想法——万一陷阱失败,可以把长贵变成尸奴。
当然,最好用不上,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老栓将信将疑:“这有用吗?”
“说不定有用呢。”
长贵尸体已经被老栓裹在芦席里。
二人吭哧吭哧抬进院子,放在屋舍侧面墙根下。无弃打开芦席将尸体露出来,浑身伤痕累累,又细又长,纵横交错。
无弃蹲下身子,凑近伤口仔细打量。
凶手用的是剑,手法又快又准,每道伤口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三寸长、半寸深,既让受害者疼痛无比,又不至于立刻毙命,
虽然残忍变态,但……绝对是一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