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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视厅长官白鸟的话音未落,他身后那两名女警便加大了力道,试图将还在剧烈挣扎的立希拖走。立希疼得闷哼一声,牙关紧咬,倔强地不肯发出半点求饶的声音。

“立希!”

素世再也无法维持旁观者的姿态,她下意识地向前冲了一步,心脏狂跳。在她xx年的人生里,法律、警察,这些都是维护她安稳生活的工具,是绝对权威的象征。可现在,这个象征却要将她的同伴,她的朋友,像对待一个罪犯一样强行带走。

她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个一直跟在白鸟身边的刀疤脸极道头目,脸色突然一变。他眼尖地瞥见街角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正举着一台硕大带着bbc台标的摄像机,镜头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咖啡店门口。

“长……长官!”他凑到白鸟耳边,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是外媒的记者!摄像头已经对过来了!我们……我们先撤了!”

说完,他根本不等白鸟回话,对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哗啦一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黑西装们,如同退潮的污水一般溜得一干二净,消失在了小巷的阴影里。他们是收钱办事的地下势力,最怕的就是在国际媒体上留下影像,那会给他们的“会社”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们的撤离令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普通警员也开始骚动起来,下意识地后退,试图避开那明晃晃的镜头。一时间,白鸟身边的人手,一下子就少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心腹还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而咖啡店里,那些一直被恐惧压抑着的、来自日本各地的流民和外籍劳工,在看到这一幕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发生了变化。

绝望中生出了一丝愤怒的勇气。

“不准带走她们!”

“放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人群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猛地向前涌动。他们充斥着被逼到绝境后的愤怒。几十上百的人,立马就将白鸟和剩下的几个警察围得水泄不通,人数上形成了绝对的优势。

“可恶!”白鸟看着眼前这阵势,又瞥了一眼街角那冷冰冰的镜头,脸色铁青,“是谁?!是谁把外媒引来的!?”

“是我!”

洪亮如钟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人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穿黑色神父服、胸前挂着银色十字架的中年人,拄着一根木制手杖,愤怒地走了进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直视着白鸟。

“渡神父!”素世看到来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眼神里充满了得救的希望。

“你这是在干什么?白鸟桑!”渡神父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与怒火。

“哼,”白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他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这不是渡神父吗?您不在您的教会区域响町好好待着,跑到我们下北泽的辖区来干什么?传教吗?”

“传教?”渡神父冷笑一声,他用手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你就是这么对待给你发薪水的纳税人的吗?!”

他伸手指着那些衣衫褴褛、满脸悲愤的民众,声音在整个咖啡店里回响:

“你们警察的薪水,是谁发的?!”

白鸟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当然是国家预算,是警视厅发的!”

“那警视厅的预算,又是从哪里来的?!”渡神父步步紧逼。

“……是从国民的税金里来的。”白鸟的声音低了下去。

“说得好!”渡神父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从我们这些纳税人的税金里来的!那你现在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砸的是纳税人的家!你驱赶的是给你发薪水的纳税人!你现在要抓的,是保护纳税人的好孩子!用纳税人的钱,来对付给你们钱的纳税人!白鸟桑,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把人给我放了!”

“渡边桑!”白鸟恼羞成怒地吼道,“你和我,在警视厅的序列里算是平级警视长!你无权命令我!”

“呵呵……”渡神父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愤怒的、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面孔,又指了指外面那台摄像机,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我确实无权命令你。但你现在看看,你手里还剩下几个人?你真的觉得,你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抓走吗?还是说,你想被这些愤怒的市民,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丢进旁边那条臭水沟里?”

白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握着警棍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身后的几个警察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警备,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被愤怒的民众包围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渡神父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了羽泽鸫和宇田川巴,语气缓和了下来:“两位女士,你们做得很好。这里先交给我。”他随后挺直了腰板,对着白鸟冷哼一声:“我现在没空和你在这里理论,我倒要去问问虎彻总监,这到底是谁下达的乱命!华国的首辅以及特使团现在人还在东京,你们在这里搞出这种事,纯粹是把脸伸过去让别人打,丢尽帝国的脸面!”

听到“虎彻总监”的名字,白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被一种更加顽固的冷笑所取代:“渡神父,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才是部堂大人的人,其他人算什么?”

这话一出,宇田川巴和山吹沙绫的脸色都变了。她们这些在东京都商业街土生土长的人,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虎彻警视总监是警视厅的最高长官,是明面上的权威。而“部堂大人”,则是内阁里真正能左右这个国家政策的大人物。白鸟敢这么说,就意味着他有恃无恐。

渡神父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再多言,转身拨开人群,大步离去。他必须立刻去见虎彻,不是为了告状,而是为了确认,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渡神父一走,白鸟最后的一丝顾忌也消失了。他身后的一个下属凑上来,小声问道:“长官,我们……还继续吗?”

白鸟猛地转身,对着包围着他们的百姓们怒声咆哮:“本人白鸟,警视厅警备部部长!现在就一个人站在这里,你们有本事就袭警!有本事就把我丢出去!我这条命,今天就陪你们耗在这里了!”

他这番状似疯癫的举动,反而镇住了所有的人。刚才还群情激奋的人们,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一步。

白鸟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们是人多,是很凶!可别忘了,帝国还有自卫队!你们的头顶上,还有我们盟友米国的百万天兵!为了帝国的秩序,随时可以把你们碾成粉末!把人给我押走!”

眼看那两个女警又要对立希动手,素世的心凉到了极点。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常理。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犹豫再三,还是飞快地给高松灯发去了一条讯息:【立希被警察抓了,救她。请他来。】

发完讯息,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头,拨开人群,走到了立希的身边,直面白鸟那双冰冷的眼睛。

“你们要抓她,”素世的声音坚定,“那也把我们一起带走吧。”

她今天穿的是便服,但那份从小在月之森女子学园培养出的纯正口音,还是立刻引起了白鸟的警觉。他上下打量了素世一番,眼神变得更加阴鸷。

“好,很好。”他挥了挥手,“既然你们这么想做朋友,那就一起去局子里做客吧。”他命令那两个女警,“一人一个,铐起来!还有,刚才在人群里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也全都给我抓起来!”

外媒的记者还想冲上来采访,立刻被一排警察用盾牌死死地拦在了外面。

“长官,”下属忧心忡忡地问,“把事情闹这么大……真的没关系吗?”

“事情已经闹大了!”白鸟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内阁既然下了命令,我们就必须完成!天塌下来,有里面的部堂大人顶着!”

立希和素世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一左一右地被女警押着。立希依旧在愤怒地挣扎咒骂,而素世却异常的安静,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当她被推搡着向前走,经过那些被她分发过面包的人身边时,她看到他们脸上同情、愤怒,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恐惧。

素世一阵恍惚。

……

与此同时,响町教会。

千早爱音正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一张桌子上,声嘶力竭地吼着:“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这边有零食和热茶的安置点!有老人和小孩的请先到这边登记!拜托了,不要再往里面的唐人街挤了,那边也已经…….已经满了!”

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的天啊!爱音在心里疯狂吐槽,我,千早爱音,超绝可爱的JK特工,未来的乐队明星,现在居然在干着难民营管理员的活儿!这剧本不对吧?!我只是想组个乐队开开心心地出名而已啊!怎么就变成社会派纪实电影了?!

说起来,那只野猫呢?乐奈那家伙跑哪儿去了?哦,对,肯定是在月下狂想曲的地下室里睡大觉呢,真是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高松灯和八幡海玲正在她旁边的物资点,默默地分发着毛毯和食物。海玲面无表情,但动作麻利,一个人能扛起两大箱矿泉水。而灯则耐心地安抚着每一个前来求助的人。

今天早上,当月下狂想曲酒吧的地下公寓被潮水般涌入的人群挤满时,她们才打开新闻,知道东京市中心正在发生什么。

“好巧不巧”,响町前段时间也刚刚经历过一轮所谓的“城市设施升级”,大片的廉价出租屋和各种违章建筑被拆除征用,如今能用来安置这些人的地方,也只有教会和酒吧地下室这点空间了。

一个身影正有些呆滞地站在高松灯身边,机械地重复着灯的指令,将一个个饭团递出去。那是“高松晃”,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动作也有些僵硬,像一个提线木偶。

丰川清告当然可以随时让自己的意识“醒”过来,但长时间的清醒会带来严重的幻听和幻觉,所以没有要紧事的时候,他宁愿让这具身体沉睡,依靠本能行动,也是为了让灯能慢慢习惯。

就在这时,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擦了擦手,掏出手机。当她看到屏幕上素世发来的那条讯息时,她的脸色变得微微发白。

【立希被警察抓了,救她。请他来。】

讯息下面,还有一个刚刚被人转发到社交网络上的几秒钟短视频。视频画面晃动得非常厉害,只能看到立希被两个女警死死按住,而素世则主动走上前,也被戴上了手铐。背景里,是白鸟那张狂的咆哮和民众惊恐的尖叫。

灯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那个还在发饭团的身影旁边,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

“……晃。”

“高松晃”递出饭团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收回。他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焦点。

“灯,”他丰川清告立刻察觉到了高松灯声音中的颤抖和恐惧,“怎么了?”

高松灯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点开了那个短视频。晃动的画面,刺耳的噪音,立希脸上不屈的愤怒,素世走向前时那份决绝的苍白……所有的一切,都漠入清告的眼中。

他沉默了。那是混合愤怒、痛苦和深深自责沉默。

“……立希她们,出事了。”灯的声音很轻。

丰川清告在沉默中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得去帮她们。”

“去吧。”灯看着他,没有多问一个字。

丰川清告似乎有点不敢看高松灯的眼睛,他只是眉头紧锁,默默地退到众人身后。千早爱音正忙着和几个试图插队的大叔争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样。八幡海玲倒是注意到了,她停下搬运物资的动作,和正准备转身离开的丰川清告对视了一眼。清告的眼神复杂难明,他对着海玲,扯出了一个苦笑,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群的尽头。

海玲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紧紧攥着手机、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灯,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一箱矿泉水搬到了离灯更近的地方。

在丰川清告的独特视角里,风暴正在肆虐。

【义父,你又在犹疑了?】

一个清脆又带着些许嘲弄的声音响起。

丰川清告的精神体,由触须和几个男人面庞的虚影,痛苦地用其中几只手抱着头。

【绘名,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义父!】晓山绘名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她的脸上带着与明媚年龄不符的冷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别说你不是什么伟人,就算是真正的伟人,也无法涤荡世间的污浊。想要拯救他们,只有靠他们自己去争取!】

【可我本可以有所作为……】清告的声音里有着些许难忍,【当初如果不是我将那些情报整理上报,上面也不会定下这个……这个‘净化’的策略……是我……是我亲手点燃了这把火……】

【所以呢?】“绘名”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她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颤抖的精神体,【所以你就要在这里自怨自艾,看着你的所爱的人,包括乐队成员,一个个被你点燃的这把火烧成灰烬吗?义父,你太傲慢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改变这个国家的走向?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拥有奇异的安抚力量。

【忘了那些你救不了的人吧。这一世,你只要照顾好你身边的这几个女孩子,就足够了……至于地狱,那不是我们早就预定好的归宿吗?地狱无门,我们自己便去。】

【……尽人事,庶几无愧吧……】清告喃喃自语,他痛苦的表情慢慢变得坚定,【绘名,你说得对。我救不了这个世界……但我总归,能做点什么……】

他站直了身体,眼中的迷茫被决绝所取代。

【哟,义父真是个勇者呢。】“绘名”的虚影在他身边飘来飘去,语气里满是惯常的带刺怜悯,【前面名叫‘最高意志’的大风车,你也要提着你的小木枪冲上去吗?你可不是什么堂吉诃德。】

【我不是。真正的勇敢是能够拒绝诱惑,始终如一的爱一个人,这个才能叫做勇敢,所谓思美人大抵这般。】

清告的声音平静下来,【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初华以及她们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拥挤的人群,落在了那个正紧紧握着手机,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女孩身上。

【我这一生,辜负了太多人,不想再辜负她。】

【还是我来面对吧。】

“绘名”的身影渐渐淡去,只在现实的视野边缘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先去把立希和素世带出来吧。别让灯等太久。】

丰川清告转身,快步走进教会后巷,他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翻盖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是我,”他的声音低沉而简洁,“车。五分钟,到路口。”

挂断电话,他没有片刻停留。当一辆黑色的丰田世纪悄无声息地滑到街角时,他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在司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对方推到副驾,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系好安全带。”

他只说了这一句,下一秒,这辆以平稳舒适着称的豪华轿车,便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发出与它外表完全不符的轮胎嘶鸣声,融入了东京拥堵的车流。清告的眼神冷静得可怕,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在无数车辆的缝隙中穿梭自如,每一次转向都精确到厘米,通过系统赋予的驾驶技能,整个城市的交通网络都变成了他脑中的三维地图。

他的心思,比他的车速更加冷静。现在的情况……硬闯警视厅是最愚蠢的做法。必须通过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正规的渠道。

长崎妃玖……身为众议院议员的她,必须顶住压力才行……他心思一动,通过一个加密频道,接通了素世母亲的私人电话。

电话那头的长崎妃玖,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沙哑,显然,这场席卷全城的“净化首都”行动,让她这个身处事件中心的人也忙得焦头烂额。

“喂,哪位?”

“妃玖,”清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敲在了对方的心上,“是我。”

“是你?”长崎妃玖的声音立马绷紧了。

“你可以叫我一之濑。”

“……一之濑君?”长崎妃玖紧张地问道,“你……你怎么会……”

“没时间解释了,”清告打断了她,“素世出事了。她和她的一个朋友,因为阻碍警务执行,被警视厅警备部的白鸟带走了。”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尖叫和椅子被撞翻的声音。刚才还雍容镇定的女强人,登时变回了一个惊慌失措的母亲,“素世她……她怎么会?!白鸟那个疯子!我现在就去警视厅!”

“冷静点!”清告厉声喝道,“你现在这个身份冲过去,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正中某些人的下怀!听我说,你立刻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去协调警视厅高层,尤其是向虎彻总监施压!我这边,会以‘一之濑久雄’的身份过去。别忘了,我这张脸,现在是她法律上的亲生父亲,我有充分的理由去保释自己的女儿!”

他顿了顿,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一些:“相信我,妃玖女士。我向你保证,素世不会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剩下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最终,长崎妃玖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恢复了女强人应有的镇定:“……好,我明白了。警视厅那边,我去处理。你……你一定要把素世带出来。”

挂断电话,他又看了一眼信息。是小陈发来的消息:【高松先生,刚收到内线消息。白鸟警备部长在下北泽那边抓了很多人,其中好像是有两个女高中生。现在人犯太多,下面的拘留所都爆满了,暂时还都关在临时羁押室里,还没开始审讯,场面挺混乱的。您要的人,暂时没事。】

看到这里,丰川清告稍微松了口气。有好几个更加直接血腥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他喃喃自语。

组织内部有铁的纪律,严禁在外面进行任何暗杀活动。上一次为了处理米勒,他越界动用了极端手段,估计已经在组织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惊惧和反弹。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再行此事。

……

乱了,全都乱了。

渡神父的内心充满了苦涩与自责。当初那个神秘人找上他,提出那个惊人的计划时,他之所以会同意并予以支持,是因为他亲眼看到了计划给响町带来的实际好处——废弃的工厂被改造,新的净水设施开始铺设,教会也拿到了一笔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专项资助。那个人向他保证,一切都会像外科手术一样精准,乐队绽放光芒,为底层民众换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可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一场本该精准的“外科手术”,竟然演变成了一场不分青红皂白的血腥“净化”!手术刀变成了屠刀。

现在在东京市区里斗,但却刀刀砍向响町。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停在了大门前,一个他熟悉的身影在秘书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正是内阁官房副长官河野。

“河野桑!”神父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迎了上去,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嘶哑,“这件事……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我……我以神的名义,以东京二十万教徒的名义,请求内阁立刻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

河野看到他,并不意外。他示意秘书和警卫退后几步,然后抬起手,轻轻按住了神父的肩膀,语气平淡:“渡边桑,冷静一点。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内阁希望教会能够出面,对这个提案公开表示理解和支持。”

神父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教会学校接受过他教导的男人,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我也不瞒你。”河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折叠起来的文件递给他,“在这之前,我们做过好几次民意调查。这是今天下午刚刚出来的、在东京都市圈内的紧急民调结果。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东京市民,完全支持首揆的这项政策。”

他收回文件,看着神父那张失血的脸,继续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就算没有这份民调,在上次国会闭门会议上,绝大多数议员也投了赞成票。渡边桑,你忘了花咲川那件事了吗?整个东京的上层民众都吓坏了,没有人再敢容忍任何一点不稳定的因素存在。现在,‘安全’和‘秩序’,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

“可政府就不担心事情失控吗?内忧必生外患!”渡神父的声音颤抖着,“你们就不担心华国人和米国人会怎么看?奥运会就快到了!”

“呵呵,”河野的脸上露出政客特有的笑容,“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米国人是我们的盟友,他们理解盟友为了维护内部安全所采取的任何必要措施。至于华国人……他们.......无可奉告........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好战的北极熊,已经没有人有精力来管我们日本的家务事了……算了,神父,这些事不必和你说。”

他话锋一转,用一种貌似体谅的语气说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立刻返回响町,稳定住那里的局面。这个月,我们的主要行动范围还是集中在东京的核心市区。你看,这不是也给你留出反应和准备的时间了吗?不要浪费内阁的一片好意。”

冰水浇头,让渡神父从头凉到了脚。

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嘴唇嗫嚅了半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河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当然,有什么实际困难,你可以提出来。在能力范围内,内阁会想办法解决。”

“……粮食……和干净的水。”渡神父的眼神空洞,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们总不希望,在二十一世纪的日本东京,眼睁睁地看着人饿死、渴死在街头吧?这要是被外媒拍下来,对谁都不好看。”

“会有的。”河野点点头,郑重地承诺道,“牛奶、面包、药品、帐篷、流动厕所……都会有的。内阁会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活下去,只是换个地方活下去而已。”

他拍了拍神父的肩膀,转身上了车。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只留下渡神父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国会议事堂冰冷的铁门前,如同一个被时代彻底抛弃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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