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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川清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初华,任由她发泄着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痛苦。

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变小,只剩下压抑的抽泣时,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说这些很残忍,也很自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让你知道睦和灯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但是我还是得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初华,这不是谎言。”

听到这里的初华再也忍不住,刚刚才平复下去的悲伤化为更猛烈的风暴,嚎啕大哭起来。

她用那双小小的拳头,毫无章法地捶打着他宽阔的后背,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你这个骗子!混蛋!叛徒!特务!(过审删减)........大恶霸!”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充满了泪水,“不是我先来的吗?不是我先遇见你的吗?她们……她们不应该是来辅佐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丰川清告任由她捶打着,身体纹丝不动。他知道,这些拳头不疼,真正疼的是这个女孩的心。他内心充满了歉疚,但无论如何,他也只能承受这一切。

他是一个给予不了任何承诺的孤魂野鬼,却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个爱着他的女孩身上的光与热,这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公寓里静得可怕,只有初华压抑不住的哭声和拳头落在身体上的闷响。

窗外的东京依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似乎是另一个与此无关的世界。

丰川清告神情逐渐回归呆滞。

……

医院的走廊上,高松灯瞧了一眼尽头处正在和千早和彦低声说着什么的八幡海玲,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病房里正夸张地大笑着的千早爱音,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啊哈哈哈,高松同学,我没事,真的没事!”爱音看到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笑得更加大声了,“我就是有点低血糖,你看,这不一下就好了?”

爱音的脑子里其实已经多了很多东西,无数复杂的旋律和精妙的吉他指法像是被强行灌了进来。

实际上,经过丰川清告那一下“精神注入”,她现在的吉他水平,终于从花拳绣腿的“留学生”水准,一跃达到了这个大少女乐队时代的平均线上。

当然爱音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因为在吉他对决中被人用音浪带节奏干晕过去的。

但高松灯其实隐约知道,“高松晃”在其中动了手脚。

出于一种将“晃”视作自己私有物的占有欲,灯觉得爱音的昏倒自己也有责任,因此对爱音抱有极高的同情。

“真的……没事了吗?”灯还是不放心,她走到床边,想仔细看看爱音的脸色,但又出于本身内向的性格,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在哪里,两人距离一近,她的脸上便不受控制地涌起一片潮红。

哎哟喂,姐妹儿,你看我这你红个啥脸啊?纯情少女遇到自己的单推欧尼酱了?

别搞啊东京人,咱虽然知道自己的美丽无人可挡,但要真发展点什么还是得一步一步来。还有你那个喜欢大叔的癖好我可接受不了啊,能当我男朋友的男性,起码也要比我那个骚包老爹更有钱和更帅气才行。

唔,但是面对这样像受惊小动物一样的女孩子……

爱音的玩心顿时上来了。她猛地把自己的脸怼了上去,鼻尖几乎要碰到灯的鼻尖,强迫对方正视自己的眼睛。

“咕嘎!”

高松灯果然被吓了一大跳,像只受惊的企鹅一样向后缩了缩。

“我!妹!事!儿!”爱音故意用一种夸张的关西腔,瞪着灯那双清澈的粉色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好的。”高松灯被她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爱音看着她可爱的反应,更是捉弄的心思大起,直接伸手去抓灯纤细的胳膊:“没事,坐下来陪我说说话也好嘛。”

但就在她的手即将碰触到的时候,高松灯却像是触电一般,下意识地猛地一甩胳膊。

这一下的力量,远超一个普通高中女生的水平,是她这段时间被丰川清告每日用内力温养身体后,在无意识间产生的应激反应。

个子小,长期拾荒打工力气大,果然浓缩的都是精华。

爱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她那受过严格训练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那是在无数次模拟对抗和实战训练中刻入骨髓的本能——她借着那股力道顺势在病床上翻了个半滚,拉开安全距离,同时双手举起,掌心向前,做出一个标准的“无威胁”战术手势。

然而,即便她反应如此迅速,手背上还是被灯的指甲划出了几道清晰的红痕,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高松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爱音手背上的伤痕,吓得说不出话来,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爱音也愣住了,但随即,她那属于mI6特工的冷静压倒了玩闹的心思。

她缓缓放下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说道:“好了,冷静,高松女士,我没有恶意。”

我擦,什么怪力少女,这是虫族基因变异了吗?爱音心里疯狂吐槽。

“爱音同学,有没有受伤,我……”灯带着哭腔凑了过来,蓬松的头发因为主人的慌张而胡乱摇曳着。

“我不是故意的!”

她手忙脚乱地在自己那身宽大的钳工工装口袋里不断摸索,结果掏出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一只蝉的空壳标本、一把小号的螺丝刀、一把尖嘴钳。

最后,一个封面印着紫色牵牛花的硬壳本子也掉了出来。

“别别别,你想干啥?”爱音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我警告你啊,现在令和法治社会,咱可不兴搞明治之前刑讯逼供那一套!”

“不是不是,是这个!”灯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摊开手掌。

爱音这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诡异的黄瓜之类的东西,而是几个虽然有些破旧,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动物封面创口贴。

其中一张印着呆萌企鹅的图案,在灯的手心里显得格外显眼。

嗯……有点小尴尬。还以为真要拿出黄瓜调查我呢。

看着高松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爱音思索了片刻,决定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哎哟~我勒个大草,疼死我了!”她突然戏精附体,夸张地倒在床上,用没受伤的手捂着脸大叫起来,“队友呢!队友呢!救一下啊!我血条要空了!”

“爱音同学!”灯果然慌了神,“我……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来助你。”

她手忙脚乱地撕开那张企鹅创口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轻轻地贴在爱音手背那几道细小的划痕上。

额,她好像真信了……这孩子也太好骗了吧。

爱音从指缝里偷偷观察着灯紧张的神情,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顺手拿起了掉在床边的那个牵牛花封面的本子,随手翻开,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上面是一段歌词。

《春日影》

爱音看着歌词,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刚刚在车上昏迷的时候,高松灯在自己耳边轻轻哼唱的那首歌吗?

不过春日影……春日影……我勒个去,这不是半年前在Live house “RiNG”里,高松灯当主唱时唱的那首歌吗?

当时正好唱到一半,几百万的直播间里,华日两国突然互相宣战,然后信号就断了。

这首歌后来还被戏称为“战争之歌”……嘶,但居然就是这个本子吗?这首歌好像在KtV里都已经被禁了……爱音胡思乱想着。

但是爱音不由自主地跟着记忆中的旋律哼了起来:

“内心已经冻僵,眼神颤抖不止……”

“我在这世界孤独一人……”

“这不断凋零的春季,每年都只予我冰冷……”

……

奈何本人没文化,她娘的真是一首好歌啊……爱音在心中感慨。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了好几首完整的歌词,像是《迷星叫》、《迷路日々》和《碧天伴走》。

千早爱音眼睛一亮,好似那发现印第安人快乐老家,直接把本子凑到灯的面前:“嘿嘿,高松同学,组乐队吗?我看你写了那么多首歌,不唱出来不是太可惜了?你的声音,很特别,我很喜欢。”

高松灯本来就因为自己的“黑历史”歌词被看到而心神不宁,手上还贴着那张滑稽的企鹅创口贴,但此时听到“组乐队”这三个字,她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豁然抬起了头。

“band?”

“Yes,乐队。”爱音打了个响指,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嘿嘿,你那个叫cRYchIc的乐队不是已经散伙了吗?但你还在写歌,不就是要把内心的声音唱出来吗?我听那个神棍说,你也不反对代表响町去参加选秀吧?”

“你是说……渡神父?你就是……他推荐过来的人吗?”

“没错!”爱音得意地挺起胸膛,“嘿嘿嘿,不过虽然他名义上是我领导,但实际上我们是平行向上汇报的,我的任务就是和你们组建一支新的乐队,顺便搞清楚当年cRYchIc解散的一些事情。我负责弹吉他或者当主唱都行!”

灯沉默了。

“再组乐队”这件事,“高松晃”也和她提过。尽管那个男人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了她,当初cRYchIc解散,并不是因为她的父亲高松由司抓了祥子的父亲丰川清告,丰川祥子退出乐队纯粹是她自己家里的无奈之举,但高松灯仍然感觉自己像一个背叛者。

那个在天桥上,以“晓山绘名”的外貌将自己和祥子拉起来的男人,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后面的经历都是照亮自己人生的一束光。

“新的乐队……”灯喃喃自语。

“bingo!”爱音看她有所动摇,立刻加大了攻势,“你想想,又能出道当大明星,站在这个大少女乐队时代的风口上!老板已经把选秀季的名额指标都搞定了,而且有了钱,干啥不行?起码能改善一下响町这边的水质,不要让咱们天天喝那些三类核废水啊!”

“核废水........”

“核废水”这三个字,轻轻地刺了灯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工友们去唱歌,想起了当时为什么会同意那个神父的乐队请求。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赚钱,而是因为那个神父说,代表响町の乐队如果能赢,赚了钱之后,就可以改善这里的环境,为这里的人争取更多的福利设施。

她想起了自己那将近两个月独自拾荒、卖废品的日子;想起了自己连一口干净水都找不到,只能去喝那些带着铁锈味的自来水的日子。

她其实喝了不少核废水,只不过当时为了活下去,哪还管得了那么多。那天在唐人街,她的身体已经在崩溃边缘了,她不知道“高松晃”后面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了,但那些记忆,却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响町的工人,挣扎在底层的少女乐队,无人问津的作曲家,月下狂想曲公寓里那些绝望的住客,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河水里成片漂浮的自杀者的尸体,弦卷财阀金碧辉煌的人体实验室,影山临死前的怒吼和花咲川门口那滩刺目的鲜血……

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

是啊,当时地下室里面,我是怎么跟乐奈说的来着?

“我还敢唱,我还能唱。”

“我要实事求是,我要唱出自己内心的声音。更重要的,我还想要帮助他们,唱出一点点属于他们的声音。”

如果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那就会在沉默中爆发,或是在沉默中灭亡。

就像.......

我不特殊,干净水也不特别,大家都喝不上干净水才特别!

我们到底应该组一个什么样的乐队.......?

高松灯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不安的粉色眼眸中,此刻却燃烧着前所未有坚定的火焰。

她直视着爱音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宣誓的语气,轻声而又郑重地问道:

“那,能组一辈子的乐队吗?”

千早爱音一下子被这句突无比沉重的话语给震慑住了,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哎呀,原来我就是发现了黑洞的爱音斯坦。

一辈子。这是个多么漫长、多么沉重的概念。

什么团体能一辈子走下去呢?山盟海誓的爱情转眼就能分崩离析,所谓牢不可破的联盟也常常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当年花咲川能走到最后的一掌难拾,平家一门的荣华富贵不过是南柯一梦,就连当初高举“诚”字大旗、号称要为幕府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新选组,最终不也还是被时代的洪流冲得七零八落?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双料高级特工,千早爱音比谁都清楚,轻易许下的“一辈子”的承诺,不仅得不到真正的信任,反而会成为日后最麻烦的枷锁。

她主打的就是一个实诚。

“一辈子是不是太长了点?”爱音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难得地认真了起来,但随即又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试图将这沉重的话题轻轻揭过。

“咱们能拿出坚持一辈子的觉悟吗?我看啊,要不咱们先定个小目标,从坚持一个月开始怎么样?一点一滴地积累,先富带动后富,才能创造奇迹嘛。”

高松灯听到这个回答,眼中那团燃烧的火焰似乎闪烁了一下,然后慢慢平复下来。她也回过神来,是啊,组一辈子的乐队,不是像请客吃饭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也曾问过“高松晃”,丰川清告,能不能“一绪に”(一起)一辈子。

当时,他也是像这样,一直不肯给出正面的承诺。

但后来,他用一种玄妙无比的方法回应了她。他没有说话,只是在那个寂静的夜晚,两人进入了一个共同的梦境。

(高松灯if线剧情——hE)

在梦里,高松灯变成了十六岁的模样,但身上穿着的不是校服,而是一件沾着泥土的粗布衣裳。她不再是收集昆虫和石头的怪女孩,而是一个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刚刚失去所有家人的孤女。她蜷缩在废墟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本同样破旧的笔记本,那是她唯一的行李。

新婚之夜,她惴惴不安。她还没见过未来的丈夫,只知道自己被一个路过的、据说很有势力的男人买下,成了他的妻子。

蜡烛快要燃尽了,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脸上带着旅途的风尘,但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欲望,只有看穿一切的平静。他就是丰川清告,或许叫张清告比较合适。他才二十九岁,但他经历的黑暗,已经比她几个十六年的人生加起来还要多。他怕自己不爱这个废墟里捡来的、像小动物一样颤抖的新娘。

他走到她面前,没有掀开那块根本不存在的盖头,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揭下了她脸上的一片尘土。就是那抬眼一瞬间的、倔强而清澈的眼神,吸引了丰川清告;而他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也深深地安抚了高松灯。

在梦中的这个新婚之夜,他们一见钟情。

他问:“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害羞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你会一辈子爱我吗?”

她想了想,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有些失望。

为了执行更危险的任务,也为了保护她,丰川清告只身从安全的后方潜入了敌占区。他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可谓乱世出英雄,从一个不起眼的线人到情报站的站长,从成立秘密行动队到掌控整个城市的地下经济,他的事业蒸蒸日上。

但他身在刀光剑影之中,心却依然系在后方那个喜欢写写捡石头的妻子身上。

高松灯在后方,夜晚读着丈夫断断续续托人带来的、用密码写成的书信,白日里则在后勤部门工作,照顾着伤员,侍奉着组织分配给她的、名义上的“公婆”。

他身边的同僚都笑他,在这样的花花世界里,居然不找几个情人,甚至连上级也委婉地劝他,为了更好地伪装,应该“抛弃”后方的妻子,在敌占区重新建立一个家庭。但无论面对怎样的诱惑与危险,丰川清告都不为所动,他始终记着废墟里,那双倔强而清澈的眼睛。

战争胜利后,丰川清告作为功臣,被授予了极高的荣誉。他第一时间回到后方,将妻子接到自己身边,分离几年的夫妻终于团圆。高松灯看着他,脸上像从前一样挂满泪水。

他问:“你还相信我吗?”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又问:“你会一辈子爱我吗?”

她想了想,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里再次写满了失望。

他们领养了四个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友的遗孤。大女儿聪颖好学,大儿子勇敢能干,两个小儿子聪明顽皮,总给他们惹祸。他们一家很幸福。可这幸福没有持续太久,就因为新一轮的反右清洗而结束了。丰川清告因为过去的“污点”和他那过于卓绝的能力,被打成了“叛徒”和“间谍”。

在“划清界限”与“同流合污”之间,高松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于是她同样被批判,同样被拉去游街,同样忍受着所有人的白眼和屈辱。丰川清告的感激与心痛都埋在心里,不敢表露;高松灯则用她小小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丈夫最后的尊严。

十多年后,夫妻俩总算默默无闻地挨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时日。他的罪名被洗清,孩子们也拥有了各自的事业。

他们的大孙子结婚了,婚礼在教堂举行。神父问:“你愿意嫁给他吗?”丰川清告也转过头,轻轻地问依偎在身边的、已经白发苍苍的高松灯:“你还相信我吗?”

她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我当然相信你,已经相信到这本子都写满了。”她拍了拍腿上那本已经被翻得破烂不堪的歌词本。

他继续问:“那你,还会永远爱我吗?”

令他失望的是,她如同从前一样地摇了摇头。

高松灯的身体越来越差。丰川清告日夜不眠地守护在病榻前。医生说,她已经太老了,就像一台运转了一生的机器,所有的零件都已经磨损到了极限。他很悲伤,但他知道这是必然,他们总算一起走到了这一天。

在梦境的最后,高松灯让丰川清告拿下了自己的氧气罩,她微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问:“你爱我吗?”

他含着泪,用力地点着头。

她说:“我也相信你。直到走完这一生,我才敢说,‘这一辈子都爱你’。因为我的生命里,除了你,还有那些我们一起守护过的孩子们,还有我为你写下的每一首歌。只有把这一切都走完,我的‘相信’,才算是完整的啊。”

梦境到此结束。

高松灯从床上猛地坐起,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她抚摸着胸口,记忆逐渐模糊,而那梦里那跨越一生的情感依旧在心中激荡。她转过头,看着床头柜上那本熟悉的、印着牵牛花的本子。

他不能给她“一辈子”的口头承诺,因为他的世界充满了谎言与变数。但是,他用这样一个梦,向她展示了“一辈子”的模样。

从梦境中获得的力量,让高松灯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充实。她站起身,看着病床上还在装模作样哼哼唧唧的千早爱音,那双粉色的眼眸里,是一种澄澈坚定的光。

“爱音酱,”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还有些许她惯有的结巴,“那个……虽然,虽然口头上的承诺,可能……没有分量。但是,我……我想为自己,也为别人……唱歌的这个信念,是……是希望一辈子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对自己重申这份决心。

“所以,我希望……新的乐队的成员,也,也是这样。立希……还有素世……我都希望……大家能有这样的觉悟。你……你先好好休息吧,不用……不用急着答复我。”

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额,哈哈哈哈,那我再认真考虑一下吧。”爱音挥了挥手,脸上是营业式的笑容。

爱音酱……叫得这么亲热。话说这孩子也太认真了吧。

爱音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大家都是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

一辈子?这种事情,那么认真干嘛啊,又不是米国华莱士。

灯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真不知道长相如此甜美的粉毛,为什么能笑得那么傻里傻气的,但那笑容却……很奇怪,让人忍不住想和她一起笑。就像……月亮,在努力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她关上门,隔绝了病房里那份略显尴尬的空气。

嘟嘟。

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高松灯拿出来,屏幕上亮起一条来自whatsApp的新消息。头像是一根绿得发亮的黄瓜。

自从丰川清告稍微清醒之后,灯就自己和若叶睦有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联系。她把丰川清告的一些情况,用自己那电波系的语言转达给了睦,而睦,也偶尔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回应一些信息。

睦:最近,学了一首新的古诗。

睦: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灯看着手机屏幕,小声地把这句诗念了一遍。

沉舟……病树……是什么呢?那千帆和万木春……是指新的乐队?

她想起了sumimi的初华,那个丰川清告的初恋。又看了看睦的昵称——“落叶”。

灯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而坚定的微笑。

灯:合作愉快,等我小落。

信息发送成功,已读。

几秒钟后,对方的回复弹了出来。

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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