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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空间内。

【绘名(歪着头,如同好奇的艺术评论家):义父,您的演技愈发精湛了。这种从‘掌控一切的幕后黑手’到‘对时事感到无力与愤怒的普通高管’的无缝切换,充满了后现代戏剧的张力。我应该将此记录在案,作为宝贵的表演素材。】

【清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好好学着为父。】

在内心疯狂吐槽了片刻后,丰川清告缓缓抬起头。此时,他脸上的所有“愤怒”与“错愕”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关切与嘉许的、如同慈父般的温和目光。

他看向对面沙发上那两具如同被抽干了灵魂、正处于弥留之际的躯体。

“二位,辛苦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与温暖,像一泓清泉,滋润着两位助理先生,坂本与高柳那几近干涸的神经,

“我看你们的样子,已经很累了。还能……坚持吗?”

听到这句如同天国福音般的“慰问”,坂本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他挣扎着,用那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如同灌了铅的腰部肌肉,想要从沙发上坐直身体。

他用一种嘶哑的、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回答道:“没……没问题,丰川先生!我们……我们还可以……为公司……发光发热……”

他身旁的高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丰川清告满意地笑了笑。他扬声,朝向办公室大门的方向喊道:“龟田君,回来没有?”

“嗨咦,丰川先生。”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回去好好休整了一个晚上的龟田,此刻精神饱满,西装笔挺,容光焕发。

他走进来,先是对着丰川清告恭敬地一鞠躬,然后才转向沙发上那两位形容枯槁的“同僚”,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早上好,丰川先生。还有坂本先生,高柳先生,二位看起来……为公司奉献良多。”

“龟田君,”丰川清告用一种体恤下属的、无比温和的语气说道,“我们三个为公司的新计划,各种细节安排,忙碌了一个晚上,现在都需要提提神。你去我左手边,第三个柜子,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把我珍藏的蓝山咖啡豆拿出来,现磨一下,给我们三个,一人来一杯。”

在他说道“左手边第三个柜子”的时候,他的左手食指,在桌下,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

“嗨咦,明白了。”龟田看懂了手势暗号,脸上不动声色,恭敬地应道。

他走到那个由花梨木打造的、古色古香的柜子前,打开抽屉,取出一罐密封的、印着高级标识的咖啡豆。

他背对着众人,走向办公室角落那个小小的吧台。他取下三个精致的骨瓷咖啡杯,在用热水温杯的时候,他那只端着杯子的左手,拇指的指甲盖,看似不经意地,在其中两个杯子的内壁上,轻轻地、快速地一刮。

一点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杯中。

这是由组织提供的、最新合成的神经抑制剂,效果比武侠片里的“蒙汗药”强上百倍,能迅速溶解,无迹可寻。它本身并非毒药,但对于精神和肉体都处于极度疲劳状态下的人来说,却是一种能让其瞬间陷入深度昏迷的、最完美的“安眠药”。

很快,一股浓郁、香醇的咖啡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办公室,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龟田端着一个托盘,将三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咖啡,稳稳地送了过来。他将其中两杯,分别放在了坂本和高柳的面前,然后将最后一杯,恭敬地呈给了丰川清告。

“来,二位。”丰川清告端起自己的那杯,脸上带着鼓励的、如同战前动员般的笑容,“喝完这杯,我再跟你们详细讲讲我的具体会面流程。相信我,这会是一个漫长……但绝对值得我们为之奋斗的早晨。”

坂本和高柳二人,此刻早已被疲惫和困意折磨得神志不清。他们看着眼前这杯由他们敬畏的上司亲手“下令”冲泡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救命”咖啡,眼中迸发出了最后的光芒,如同在无尽的沙漠中看到了海市蜃楼的旅人。他们甚至来不及细品,便用颤抖的手,感激涕零地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丰川清告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指尖却在桌下,用一种优雅而又冷酷的节奏,轻轻地敲击着。

“一……二……三……”

他如同一个正在欣赏自己作品的、充满了恶趣味的艺术家,在心中默默地计数。

“倒也……倒也。”

话音刚落。

“砰。”

“砰。”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沉闷的肉体倒地声。坂本和高柳,如同两滩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从沙发上滑落,瘫倒在地毯上,瞬间便陷入了深度昏迷,脸上甚至还凝固着那份“终于可以解脱了”的、幸福的表情。

“哎呀呀,”

丰川清告用一种充满了夸张惋惜的语气, 感慨地叹了口气,“看看我们的两位栋梁,为了公司的新蓝图,竟然燃烧自己到这个地步。我太感动了,也太自责了。”

他转向一旁始终静立、面无表情的龟田。

“龟田君,立刻联系前台的医疗急救组,用最舒适的担架,把我们的两位英雄,送到我们丰川集团旗下最好的私立医院,进行一次最全面的身体检查。”

“另外,”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口吻,下达了指令,“让人事给他们批三天的带薪特别休假,所有的医疗费用,以及他们休假期间双倍的奖金,全部从我个人的薪资和分红里扣。务必,要让他们感受到,公司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家臣的。”

“是,我立刻去办。”龟田的脸上,也带了一丝心领神会的、淡淡的笑意。

他大概知道,这三天的“假期”之后,这两位“功臣”的办公桌,恐怕就要被彻底清空了。

“等等。”就在龟田转身准备离开时,丰川清告又叫住了他。

“走吧,龟田君,”他站起身,开始整理自己那本就无可挑剔的衣领,“安排一下,我要去接一下佑天寺小姐,以及初华小姐她们。”

丰川清告在心中飞速地盘算着。本来,他只打算亲自去接“金毛大犬”(三角初华)和她的队友,顺便敲打一下,问问昨晚那个打击犯罪“蜘蛛侠”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昨晚在若麦家,出了那档子“抽象”的意外,他觉得,对于佑天寺若麦这只可能受了些惊吓的小母猫,必须由自己亲自出面,才能多半稳住,而不是只派龟田这样的助理去。

“丰川先生,您亲自去?”龟田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惊讶。这不符合一位日理万机的副总裁的行事风格。

“呵呵,是啊。”丰川清告笑了笑,走过那两具“尸体”时,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

【绘名(在意识空间里,用纯粹好奇的语气):义父,您要去见佑天寺小姐吗?昨晚您好像让她很害怕,又很……敬畏?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的艺术品。】

【清告(在心里没好气地回道):那不叫艺术,那叫‘pUA’。我去检验一下昨晚的‘话聊’成果。你安分点,别再冒出什么‘情人设定’的蠢话。】

【绘名:可是义父,‘情人’这个设定,根据我刚刚在网上的检索分析,似乎比......(审核删减).....更能激发目标对象的‘吊桥效应’,从而……(审核删减)不过,似乎更能激发男性的......】

【清告:闭嘴!】

他一边在脑中呵斥着自己这个随时可能跑偏的人格,一边对龟田解释道:“时间还早,下午典礼才正式开始。我们早点把她们接去大厦那边,或许她们还可以在上台前,提前用专业的设备练习一下,熟悉熟悉场地。”

“那你先去大厦忙吧,记得家里有什么随时跟我说,”丰川清告对龟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语气随和自然。

“至于接人的事情,我亲自去。”

……

半小时后,新宿区。

一辆与周围老旧街景格格不入的迈巴赫,无声地、平稳地停在了那栋破旧阁楼的门口。它那优雅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的车身,引来了周围零星路人好奇而又敬畏的目光。

身着笔挺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一位在丰川家服务了超过二十年的老人——恭敬地走下车,为后座的丰川清告打开了车门。

丰川清告的私人出行,一般不使用龟田这种身负“同志”身份的助理。

自他原身老婆去世,他自己出院开始主持丰川财团的日常工作以来,便招揽了许多华国的“优秀”留学生来做实习生来处理集团的日常事务;这是一种双赢——他能以极低的成本,获得高素质的劳动力;而那些华国来的年轻人,则能拿到一份足以让他们在东京立足的或许回国也能更好装门面的、光鲜的大厂大公司实习证明。但在这种私密的、需要绝对忠诚与“体面”的场合,他更习惯用这些丰川家自己的、经过岁月沉淀的“老人”。

这辆迈巴赫,也只是起源于半岛的丰川家“标配”。不同的是,他这辆,是最低配的型号,估计也就耳环或者一爽多的价格;而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岳父丰川定治,乘坐的则是全球限量、经过特殊防弹改造的顶配。

“咚咚咚。”司机走到那扇斑驳的木门前,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有节奏地、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而后便立刻退到一旁,垂手侍立,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门内,过了许久,才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和戒备的声音。

“……谁?”

“是我。”丰川清告站在车边,看着那扇门,心情也有些复杂。

他开口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面上表现得坦坦荡荡。

门内似乎陷入了一阵更长的、充满了挣扎的沉默。最终,门锁发出一阵“咔哒”的、艰难的转动声,门,被缓缓地、试探性地拉开了一条缝。

佑天寺若麦穿着一身还算整齐的校服,站在门后。她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下,是无论用多厚的遮瑕膏都无法完全掩盖的、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昨夜那场颠覆了她世界观的“会面”,让她彻夜未眠。

“丰川……先生……”她看着门外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和他身后那辆象征权力地位的豪车,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知所措,“您……您怎么会……亲自来接我?”

丰川清告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双深邃得足以将人灵魂吸入的眼睛。在他摘下墨镜的瞬间,他悄然运转起刚刚得到的、那名为【审核删减】的诡异心法。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魅力,如同涟漪般,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对女学生)魅力调控:+1.0。当前魅力:9.8!】

若麦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一瞬间,仿佛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的眼神,更是如同一个温柔的摇篮,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忘记了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怎么,”丰川清告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微笑,他的声音,也变得比昨晚更加低沉、更加富有磁性,“不行吗?”

若麦呆了呆,那张还带着些许倔强的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连忙低下头去,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再与他对视。

丰川清告摇了摇头,那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既然已经叫过了(审核删减)我一声,”他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属于长辈的威严与宠溺,“那自然就不是白叫的。迎接我的孩子,去见证她人生的第一个重要时刻,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走吧,”他朝车门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昨天你做出的那个选择,比‘全都要’,还要更聪明,更‘全’。今天,就是你兑现你选择的时候了,出发吧。”

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你那套架子鼓,需要我们派人来搬吗?还是说,用我们为你准备的、顶级的录音室专用鼓?”

“我……”若麦犹豫了一下,她那套二手的、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的架子鼓,是她最后的“阵地”。但此刻,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注视下,她那点可怜的、想要保留一丝自我的念头,显得如此的不自量力。

“……用、用您准备的就行……”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彻底的“顺从”。

“那感情好。”丰川清告的笑容,愈发灿烂,“省去了兄弟们不少麻烦。那么,除了你自己,还有什么需要从这个‘过去’里,带走的东西吗?”

“没……没……”若麦下意识地摇着头,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充满了自己气息的、乱糟糟的小房间,又看了看门外那辆如同黑色深渊般、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迈巴赫。她知道,一旦上了那辆车,她的人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很好。”丰川清告点了点头,他非常绅士地为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佑天寺小姐,你若是还是觉得昨天那个称呼难以开口,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如同最顶级的心理医生,充满了善解人意的温柔,“在公司,你可以称呼我‘社长’。在私下里,如果你愿意,叫我‘先生’或者‘老师’,也可以。选一个……让你觉得最舒服的称呼吧。”

若麦在坐进那辆车之前,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从那双含笑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的欲望与强迫,只有纯粹的、如同长辈般的包容与善意。

或许……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有点怪癖的好人?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再犹豫,弯腰坐进了那辆散发着高级皮革与金钱气息的、她人生中从未想象过的豪车里。

车子平稳地,如同悬浮在柏油路面之上,悄无声息地驶离了那片充满了市井气息的、破旧的街区。

“去品川区,下一个地址。”丰川清告对司机下达了简短的指令。

若麦紧张地端坐在那柔软得过分的、散发着高级皮革气息的真皮座椅上。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完美的隔音,将窗外新宿那喧嚣的、充满了旺盛生命力的世界,变成了一场无声的、流光溢彩的默片。

她能闻到空气中,那股和丰川清告身上一模一样的、清冷的古龙水味。那味道,蛮横地、不容分说地,占据了这片密闭空间里的每一寸空气,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也让她感到……自己仿佛被对方的气息彻底包裹、占有。

“还在紧张吗?”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

“没、没有!”若麦像一只被惊到的猫,身体瞬间绷紧,脱口而出地否认。

在我面前撒谎......

丰川清告发出一声低沉的、好听的轻笑。他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追问,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处理事务。

若麦的余光,能看到他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有条不紊地滑动着。

他当着她的面,用一种公事公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对着手机的语音输入功能,清晰地说道:

“龟田君,为佑天寺小姐准备三套演出服和一套晚宴礼服,按照S-02(Sumimi)的服装标准执行。尺寸数据:身高163,体重47公斤,三围83、56、85。误差控制在正负一厘米以内。下午四点前,送到商业大厦的后台一号化妆间。”

若麦的瞳孔,再次收缩。

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三围?!而且……精准到厘米!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羞耻与恐惧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脑门。

丰川清告却仿佛没有看到她那煞白的脸色,在处理完这件事后,便悠闲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养神。然而他的意识,却正在那片属于自己的、混乱的颅内空间里,进行着一场更加重要的“交流”。

【清告:绘名,你看为父对这只熊本来的小野猫的‘教育’成果,还满意吗?】

【绘名(用一种探讨艺术的口吻,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义父,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素材’。她的灵魂,充满了不规则的、爆炸性的能量,和若叶睦小姐那种如同水晶雕塑般的静态美感,形成了强烈的对位。将她们二人并置在同一个‘画框’里,一定会创作出充满不和谐音、但又极具张力的惊人作品。】

【清告(在心里冷笑一声):那不叫‘作品’,绘名。那叫‘乐队’。而维系它的,不是化学反应,是‘制衡’。】

【清告:让她们的才能互相嫉妒,让她们的孤独互相吸引。让她们成为彼此的枷锁,也成为彼此前进唯一的动力。这才是,打造一个完美的、绝对不会背叛的偶像机器的……秘诀。至于未来那个叫mujica的乐队所需要的‘团魂’,现在,就得开始培养了。】

【绘名:可是,义父,根据我的观察,若叶睦小姐目前属于祥子小姐crychic。逻辑上存在归属权冲突。】

【清告:所以,我们必须拆散它。这件事,后面还需要你的‘艺术’……派上用场。】

【绘名:我?】

黑色的车辆缓缓地减速,最终在一个看起来颇为整洁、安静的中产阶级公寓楼前停下。

丰川清告睁开眼睛,他拿出手机,给初华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消息:

【初华,我到了,你可以下来了。】

车内,佑天寺若麦透过那层深色的车窗,紧张地看着外面。她不知道,这位神秘莫测的丰川先生,接下来又要去“迎接”一位怎样的人。

是和前天那位“晓山绘名”一样的神秘莫测的女性吗?

还是有一个他随手布置的棋子呢?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公寓楼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无比阳光、充满了活力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漂亮的、在晨光下泛着淡金色的长发,头上反戴着一顶印有乐队logo的棒球帽,显得既俏皮又帅气。简单的白色t恤和米色的长裙,显露出她那属于经常练习舞蹈者的、匀称而又窈窕的身姿。她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小声哼着歌曲的旋律,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三角初华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因为她终于可以坦坦荡荡正式见到的大祥老师了,不用再鬼鬼祟祟地在丰川宅邸门口偷偷观察,同时,还能在今日的晚宴上,为她带来一场完美的演出,向她展现自己,已经实现了儿时的约定。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辆停在路边的、通体漆黑、散发着无声压迫感的迈巴赫时,她脸上的所有轻松与惬意,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哼唱的旋律也戛然而止。她的肩膀,也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挺直的背脊,下意识地带上了一丝谦恭的弧度。那份属于少女的、毫无防备的阳光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审慎。

丰川清告推开车门,亲自下车迎接。那身剪裁合体的、价值不菲的深灰色高级西装,衬托得他愈发挺拔、英俊。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派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而凝重。

“初华,”他看着走到面前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仿佛在逗弄自家那只听话的金毛犬般的笑容,“昨天晚上,在港区那边,你可真是……威风啊。”

“清……清告先生!”三角初华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她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完全不敢与他对视,“我……我昨天晚上只是……在‘练习’歌曲而已……对,练习发声!”

“练习发声?”丰川清告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他上前一步,那股清冷的、充满了掌控力的古龙水味,瞬间笼罩了初华,

“你的发声练习,威力很大啊。能让港区的仓库发生‘煤气爆炸’,还能让五名持枪的成年男性,全部因为‘音波过载’而失去意识。这是什么新流派的声乐技巧吗?我个人,非常感兴趣。”

他的语气很轻,话语里的内容,却重得让初华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初华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愧疚与不安,“……对不起,丰川先生。我……我给您添麻烦了。”

“好了,”看到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惶恐的模样,丰川清告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换上了一副宽宏大量的、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甚至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我们正义的大伙伴,东京市的暗夜英雄。”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不需要对我使用敬语,毕竟从老爷子那里论起的话,我算是你哥哥,大可坦荡一些。”他收回手,为初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你本来就是自由的。而且,有人帮忙清理一下这座城市的垃圾,我也非常支持。”

“上车吧,我来为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是。”初华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外面闯了祸、却被家长原谅了的孩子,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松了口气,顺从地坐进车里。

你现在当然还可以坦坦荡荡见大祥老师......现在估计还只有睦兹咪可能不太坦荡......丰川清告心想。

当三角初华看到车内还坐着另一位年龄相仿、面容姣好,但气质却与自己截然相反的紫发少女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车门,在她们身后,无声地关闭。

丰川清告坐到后座前方面对后排的位置,那股清冷的气息,再次笼罩了整个密闭空间。

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位,一个金毛犬,一个紫发猫,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如同看着自己最得意收藏品的收藏家般的笑容。

“初华,”他先是看向初华,然后又将目光转向若麦,“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佑天寺若麦。网络上的名字,叫‘Nyamu’。”

“Nyamu,这位是三角初华。真奈以外,Sumimi的另一位成员,也是你今晚要拍摄的……主角之一。”

初华立刻挺直了背,对着若麦露出了一个仿佛练习过成千上万次的、最标准、最甜美的偶像式微笑,恭敬地鞠躬道:“你好,我是三角初华。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而坐在角落里的若麦,只是抬起她那双充满了警惕与审视的紫色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天真”,却脸蛋漂亮的有些过分的金发少女,然后,从鼻子里,轻轻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佑天寺若麦,请多指教。”

.......

“阿拉阿拉,真奈酱,初华酱,还有Nyamu酱,”

森美奈美用她那充满了亲和力与魅力的、如同春风般的声音,微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叫我美奈美酱就好了。”

在东京商业大厦顶层,旋转餐厅“the peak”,在桌上,已经分宾主坐定。丰川清告,与他原身多年的世交老友——着名搞笑艺人若叶隆文,以及当红国民女演员森美奈美,正谈笑风生。

而在他们对面,三位少女则显得有些拘谨。

丰川清告已经向若叶夫妇,介绍了他带来的三位“明日之星”——他亲自操盘的偶像组合Sumimi的两位成员,三角初华和纯田真奈,以及他特意向美奈美推荐的、极具天赋的“学生”,佑天寺若麦。

丰川清告公器私用,指挥迈巴赫去接了初华和若麦,本来也是想接真奈的,结果甜甜圈女士自己要十一路公交来,说离得很近,所以几人直接在大厦顶层会合了。

初华和真奈毕竟是演艺圈的后辈,立刻乖巧地、甜甜地喊了一声“美奈美酱”。而若麦,则依旧浑身紧绷,像一只误入宴会厅的野猫,只是紧张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听你们美奈美酱的,都放松一点,这样才显得年轻嘛。”丰川清告笑着打圆场,“今天晚上的正式晚宴,招待的客人里面包括华国那边来的贵客,所以我特意请了精通华国八大菜系的大厨团队。咱们现在这顿午饭,算是内部人员,提前尝尝鲜,哈哈,都不要客气。”说着,他给侍立一旁的服务生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可以上主菜了。

若是以年齿而论,丰川清告要小若叶夫妇几岁,但是由于地位的高低加上关系比较亲近,也就互相无需使用敬语。

“清告,”一旁的若叶隆文,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他拍了拍丰川清告的肩膀,感慨道,“看到你能从瑞穗那件事里重新振作起来,我们做朋友的,真的……真的很高兴。”

若叶家的财富,绝非仅仅依靠搞笑艺人和演员的收入,他们是丰川家商业版图中最亲密的盟友之一,在丰川集团旗下的不少子公司里都持有股份,也因此,他们与丰川夫妇的关系,远比外界所知的要深厚得多,比如说丰川家很多在南棒的业务就是若叶家打理。

小日子不比天朝,演艺界明星收入没那么夸张,就像祥子在动漫里想靠mujica还上丰川清告欠下的168亿日元......十年以上才行,虽然邦多利这个世界观乐队收入很高,但是大头还是被资本赚走了。

“是啊,”森美奈美也接过话头,她的美眸里,带着一丝回忆与欣慰,“前几天,清告你突然打电话给我,拜托我让小睦(睦兹咪)去劝劝祥子的时候,我还真的吓了一跳呢。那时候你的声音,听起来……终于又像以前那个你了。”

“瑞穗……”

听到亡妻的名字,丰川清告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属于社交场合的微笑,瞬间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般,缓缓褪去。他低下头,端起面前的水杯,用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动作,喝了一口水。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已经蓄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悲伤、追忆与坚强的复杂情绪。LV5的【演技】,在这一刻,炉火纯青,配合上他的魅力加持,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隆文,美奈美。”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又充满了真诚的感激,“那段时间……我承认,我确实很糟糕,像个活死人。如果不是你们……不是你们一直默默地支持着我,支持着祥子,我可能……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他转向森美奈美,露出了一个无比感激的、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多亏了你,美奈美。你让小睦去陪祥子,就像一道光,终于照进了她那间封闭了许久的、黑暗的屋子。现在,她不仅愿意去上学,甚至……甚至还重新捡起了她妈妈最喜欢的音乐,和朋友们组建了一个小小的乐队……”

他转头望向窗外,看着东京那繁华的街景,仿佛在透过这片景色,看着远在天国的妻子。

“作为一个父亲,我真是……由衷地为她高兴。我想,瑞穗在天上看到了,也一定会希望祥子能够这样,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这是我的职责。”他收回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声音里,充满了为人夫、为人父的、沉甸甸的责任感,“是瑞穗留给我的、我这一生……唯一,也是最后的职责了。”

这番充满了“真情实感”的独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若叶夫妇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欣慰与心疼。而对面的三位少女,更是被这番话语里那深沉的爱意与悲伤,深深地打动了。

连一直紧绷着身体的若麦,都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对自己有所企图。若麦从昨晚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在丰川清告那番充满了悲情与责任感的“独白”之后,竟不由自主地,稍稍放下了一些。

【绘名(在意识空间里,用一种带着一丝悲悯的、模仿来的语气):义父,关于义母……她一定是一位非常温柔、也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吧?】

【清告(在心里,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语气咆哮):别问!这个话题,禁止!嗷!】

他猛地在意识里关上了那扇通往“丰川瑞穗”的、记忆的闸门。他知道,触碰那部分记忆,对他那本已脆弱的理智来说,太过危险。

“哎,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若叶隆文不愧是小日子当下最着名的搞笑艺人,他立刻发挥了自己的天赋,仿佛为了节目效果一般,用力地一拍大腿,用一个夸张的表情和热情的语调,强行将这略带悲伤的气氛,重新带回了轻松的轨道。

“说起来,清告君!”他凑上前,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夸张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丰川清告,“我差点就没认出你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去了哪家南棒国的顶级美容会所,做了全套的皮肤管理和身材重塑?还是说,你把我们丰川集团最新研发的什么‘返老还童’的秘密药剂,自己先偷偷用了?”

他转头,对着自己的妻子,大声“抱怨”道:“美奈美,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要是来上我们的谈话节目,我都不用请那些当红的女嘉宾了。就让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我保证收视率都能破纪录!标题我都想好了——《谜一样的财阀贵公子:他为何能如此英俊?》”

“哎,”丰川清告顺势收起了那份悲伤,他从善如流地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被朋友调侃的笑容。同时在心中,默默将那专门针对“女学生”的【魅力】属性,从9.8的峰值,调回了8.8的“日常”状态。那股笼罩在他身上、近乎妖异的吸引力光环,也随之稍稍收敛,让他从一个“神”,变回了一个“极品的人”。

他摆了摆手,谦和地笑道:“隆文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点微末道行,怎么敢跟您这位‘国民笑星’和美奈美这位‘国民女优’同台竞技啊?”

“我这啊,不过是最近工作繁忙,人瘦了些,显得轮廓清晰了一点罢了。真要说起来,还是你们两位,才是真正的‘不老传奇’。”他话锋一转,将众人的焦点,巧妙地引向了森美奈美。

“美奈美,”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赞叹,“我记得你上个月为那本时尚杂志拍的封面,我看了。说实话,看起来简直就和十年前你第一次拿最佳女主角奖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才是真正的‘美容秘药’吧?”

“清告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森美奈美被这番高水平的恭维,逗得用手帕优雅地捂嘴笑道。

然而,在那副完美的、属于国民女优的笑容之下,她那双阅人无数的美眸,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作为一名演技早已炉火纯青的顶尖演员,她的直觉,是她最强大的武器。

刚才,丰川清告的那番表演,无论是情绪的递进,还是表情的控制,乃至声音里那恰到好处的哽咽,都堪称完美,毫无破绽。

但……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感觉,那份表演,太过“完美”了?就像是在观看一段被精心剪辑、配乐、调色过的、录制好的影像。它完美,因为它剔除了一切真实情感所必然会带有的、那些微小的、不可预测的“瑕疵”。

就好像,她看到的,不是一个“悲伤的人”,而是一个在“完美地扮演悲伤的人”。

可当她真想去深入探究这份“别扭”的源头时,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怖感,却如同深海的压力般,瞬间笼罩了她的心头,让她下意识地放弃了思考。这种感受,最近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在她那个时常会变得不像自己的女儿若叶睦身上,在四天前女儿带来的那个、名叫“晓山绘名”的、眼神诡异的少女身上……而眼前这个以前她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丰川瑞穗的丈夫”身上,这种恐怖感,却来得更加强烈,也更加……深不见底。

“隆文君这是又去了南棒和华国延边?您这在整个东亚都很有人气嘛。”丰川清告转移了话题。

“清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老爷子安排的业务。”若叶隆文摇了摇头,笑道:“我呢,就是卑微的社会娱乐公器,盛放老爷子的深思熟虑。”

“哈哈哈哈……”

丰川清告脑中闪过一丝疑惑,靠着高额感知力,他在若叶隆文身上总感觉到了种……熟悉感,就像最近经常和这类人打交道一样。

错觉吗?丰川清告皱了皱眉。

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很快,一道道如同艺术品般的、精美的中式主菜,被侍者们流水般地端了上来。丰川清告便知道,是时候引入正题了。

“隆文,美奈美,”丰川清告优雅地放下手中的银筷,端起盛着金黄色香槟的酒杯,轻轻地晃了晃,“你们都是演艺界的大前辈,见多识广,可以说是看透了人情冷暖。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们说,在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究竟什么样的关系,才是最亲密、最牢固的?”

若叶隆文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他想了想,然后搂住自己妻子的肩膀,用一种充满了幸福感的语气说道:“问我吗?清告,哈哈,那还用说!要我说的话,当然是夫妻啦!”

森美奈美也立刻配合地,将头轻轻靠在丈夫的肩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啊,我也是最喜欢我们家隆文了。能和他成为夫妇,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卧槽……忘了这俩货是完全不care女儿若叶睦死活的极品神人……

丰川清告的嘴角,不易察察地抽搐了一下。他立刻将目标,转向了自己真正的“听众”。

他看着对面那三位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听“大人们”谈话的少女,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温和的、如同老师般的笑容。

“呵呵,看来若叶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那么……”他的目光,在三位少女的脸上一一扫过,“三位年轻的、前途无量的女士们呢?对于这个问题,你们又是怎么想的?”

“初华,你先来。在你看来,什么样的关系,最让你感到安心和信赖?”

“啊?”被突然点名的三角初华,似是一惊。她的脑海里,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回想起了祥子那优雅美丽而又坚定的身影,以及小时候在星空下的约定。但她的余光,又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身旁这位英俊、强大、仿佛无所不能的丰川先生。两种身影在她脑中交错,让她有些慌乱,最终,她红着脸,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缓缓说道:“嗯……应、应该是……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吧?”

“真奈也这么觉得!”一旁的纯田真奈闻言颇为感动,像是找到了标准答案,立刻用力地点头附和,眼中闪烁着对同伴的绝对信赖。

真奈……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么觉得比较好。 丰川清告感受到了初华那复杂的眼神,心中严重怀疑自己快要成为女儿的“代餐”了。他决定无视这两位“神人”的偶像式回答,转头看向他眼中动漫里鸡团里“唯一还有救的正常人”——佑天寺若麦。

“Nyamu,你呢?”

若麦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搞得浑身一僵。她斟酌了再三,想到了自己远在熊本的家人,最终,用一种尽可能稳妥的、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语气,缓缓说道:“我觉得……应该还是……父子、母女之间的血缘关系,最亲近吧。”

“对对对!”丰川清告仿佛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露出了赞许的表情,他一拍手,肯定道:“正常来说,确实是这样!血浓于水嘛!但是,初华和真奈说的‘伙伴’,隆文和美奈美你们说的‘夫妻’,也都有各自的道理。”

他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过来人的、充满了过来人智慧的感慨。

“《诗经》上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意思是说,父母之恩,昊天罔极,无以为报。”

“但现实呢?现实是,十个儿子女儿里面,有九个,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父母对他们好,是应该的,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只会索取,却很少会想着要去回报。”

他将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了对面的若叶夫妇。

“隆文,美奈美,我们都是有女儿的人,我想,你们应该也深有感受吧?父女之亲,母女之爱,很多时候,都只是父亲对女儿亲,母亲对女儿爱。几曾见到,儿子女儿会反过来,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父母的?”

这番话,虽然是在偷换概念,但对觉得“女儿”是“怪物”的森美奈美来说,刚刚好。

“但是,”丰川清告又转折道,“在我看来,这世上,有一种关系,甚至比血缘,更加亲近,更加牢固!那就是——师徒!”

他笑道:“这个世上啊,有些时候,一个悉心培养的弟子,可比一个血缘上的儿子,还要贴心,还要可靠!我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上有长辈要孝敬,下有子女要操心,真是会当媳妇两头难。这种时候,就更需要一些贴心的、懂事的、能继承我们衣钵的‘下面的人’,来帮衬一把。”

“就拿我自己来说,”他用一种自嘲的口吻,举例道,“外面的人,都说我这个赘婿,是靠老婆,靠拍岳父的马匹,才混上了今天这个副总裁的位置。可是,丰川家那么多千头万绪的事务,又有哪个,是单靠裙带关系,靠拍马屁就能解决的?不管是瑞穗还在的时候,还是现在的我,想要成事,最关键的一点,永远是——用对人!”

他伸手指了指餐厅包厢里,那块由名家题写的、挂在正中央的汉字牌匾,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丰川家的人,和华国人一样,都喜欢在最重要的地方,刻上‘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吗?”

一片沉默。

“天覆之,地载之。君上、父母、师长,分别有统御、养育、教导之恩。”见周围无人回答,一旁一直侍立着的、颇有些文化的龟田,立刻心领神会地,帮着回答了。

卧槽,这群人,真就一个都不读书的…… 丰川清告在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龟田君,有见地。”他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但我觉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呵护之。”

“臣子,要忠诚君上;儿子,要孝顺父母;而弟子,自然也要敬畏师长。同样的,君上、父母、师长,也要反过来,去呵护他们。我们老百姓有句话,叫‘护犊子’。可这个‘犊子’啊,也不是什么都值得护的。”

他的目光,缓缓地、意味深长地,落在了森美奈美的身上,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一脸紧张的佑天寺若麦。

“要护,也要护着那种,真正懂事的、有天赋的、知道感恩的、值得我们倾囊相授的……好后辈啊。”

森美奈美那双阅人无数的美眸,微微眯起。作为一名顶尖的演员和在这个名利场里浸淫了数十年的女人,她又何尝听不出丰川清告这番话里,那毫不掩饰的、为佑天寺若麦“铺路”的意图。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对演艺圈毫无兴趣、只喜欢黄瓜和观察人类的女儿。她恐惧于若叶睦那日益增长的、仿佛能与角色本身通灵的、恐怖的扮演天赋和那份不似凡人的“非人感”。

她知道,自己的演技,在女儿那种纯粹的“存在”面前,显得如此的……匠气十足。她无法教导她,也无法理解她。这份“后继无人”的遗憾与孤独,如同藤蔓,早已悄然缠绕了她的心。

“哈哈哈,清告君,你这番话说得,可真是让我这个做朋友的,压力很大啊!”

最终,还是若叶隆文,用他那标志性的大笑,打破了丰川清告当谜语人带来的沉默。他端起酒杯,朝丰川清告遥遥一敬,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这又是夸我们夫妻感情好,又是感慨弟子比儿子亲,最后还特意点了这么一位‘有天赋、懂感恩’的好后辈在这里。怎么,是觉得我们家美奈美这些年太清闲了,想给她找点事做吗?”

他这番话,既是打趣,也是在为自己的妻子,搭建一个可以顺理成章走下来的台阶。两家虽说是世交,但实际上,丰川家才是那个掌握着渠道与资源的“老板”。他们夫妇当然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别说若麦本身就是美人胚子,靠脸就能混饭吃,就算是丰川清告真的心血来潮,从外面领了一只鹦鹉来,他们俩夫妇,也得想办法调教着它说几句“老佛爷万寿”的吉祥话。

“隆文兄说笑了。”丰川清告也端起酒杯回敬,“我只是……看你们家小睦,好像完全无意拾起你们二位的衣钵。我这做叔叔的,看着她长大,也非常尊重孩子的个人选择……”

“清告,你这话说的……”若叶隆文笑骂了一句。

“当然,”丰川清告摆了摆手,用一种充满了惜才之情的、诚恳的语气继续道,“现在我更不忍心看到的,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顶级的璞玉,因为没有名师的指引,而最终蒙尘罢了。至于这块璞玉,究竟能不能入得了美奈美你这位‘表演艺术宗师’的法眼,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森美奈美的身上。

森美奈美优雅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她没有看丰川清告,而是将她那充满了审视与压迫感的、属于国民女优的目光,径直投向了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紧张得浑身僵硬的紫发少女。

“佑天寺……若麦,是吗?”她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那般温和,而是带上了一丝属于导演在片场选角时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佑天寺若麦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抬起头,那双充满了野性与不安的紫色眼眸,毫无防备地,迎上了森美奈美那如同探照灯般的审视。

“很好。”森美奈美点了点头,若麦眼中的那份不服输的、如同野猫般的光芒,让她很满意,“有故事的眼睛。清告君说你很有天赋,那么,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你要知道,做我森美奈美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会很严格,很严厉,我可能会把你过去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批得一文不值。我会让你哭,让你怀疑人生。你,怕吗?”

若麦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她想起了自己为何要离开熊本,来到这个吃人的东京。她想起了丰川清告昨晚给她的那三个选择,以及她自己最终做出的、那个将一切都赌上的回答。

恐惧?她当然恐惧。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她那颗不甘于平庸的、想要站上世界之巅的野心!

她迎着森美奈美那强大的气场,挺直了自己那不愿屈服的背脊,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回答道:

“我不怕辛苦,美奈美……老师。”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个她只在电视里仰望过的称呼,“我只怕……没有机会。”

“哈哈哈哈!”森美奈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无比畅快的大笑声,“好!好一个‘只怕没有机会’!有骨气!我喜欢!”

她转过头,对丰川清告说道:“清告君,你送我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这个孩子,从今天起,就是我森美奈美的弟子了!”

然后,她又转回头,用一种全新的、充满了欣赏与亲近的目光,向若麦招了招手。

“以后,就叫我‘老师’吧,Nyamu。”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起来,“来,坐到老师身边来。”

若麦还有些发懵,但在初华和真奈小声的“恭喜”声中,她还是站起身,有些拘谨地,坐到了森美奈美的身旁。

森美奈美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用一种近乎于母亲般的姿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丰川清告,则看着眼前这幅“师徒情深”的、无比和谐的画面,端起香槟,微笑着,一饮而尽。

““好好好,坦坦荡荡见老师,这是大好事!”他带头鼓起了掌,“来来来,大家快吃饭,吃饭!不要拘束!下午和晚上,还要大家一起好好发挥呢!”

一顿饭,宾主尽欢。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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