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回到宴会厅时，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好了。
眼眶微红，嘴角抿着，眼神带着一种刻意掩饰的平静。她走到赵助理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新一杯温水，小口喝着，全程没有看任何人，尤其是没有看傅承聿的方向。
只是偶尔，当侍者从身边经过，或是有人举杯示意时，她不得不抬头回应，那时她的眼神会不可避免地从傅承聿所在的方向掠过。
然后迅速移开。
每一次，她的睫毛都会微微颤动一下，握杯的手指也会不自觉地收紧。
那些细微的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全是证据，证据她还在乎，还在痛，还在被刚才那一幕折磨。
傅承聿此刻正站在宴会厅另一侧，与几位商界人士交谈。江晚姝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偶尔抬眼看他，眼神里满是依赖。
一切都按照剧本上演。
完美。
林姝垂下眼眸，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唇角极快地弯了一下，快得没人能捕捉。
只有在没人注意的瞬间，比如赵助理转身与别人打招呼时，比如侍者刚好挡住她半边身影时，她才会抬起眼，越过人群，望向傅承聿。
那眼神里没了刚才的脆弱和躲闪，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玩味的审视。
她看着他从容地应酬，看着他偶尔侧头对江晚姝低声说句什么，看着江晚姝因那短短一句话而露出的羞涩笑容。
然后，林姝的唇角会再次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得意，讥诮，还有一丝掌控全局的愉悦。
她在评估他的表演，像导演审视演员。
而傅承聿，似乎对她的注视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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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聿正与万盛集团的李总谈论着东南亚的航运市场，语气平稳，思路清晰，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江晚姝挽着他的手臂，指尖的温度透过西装面料传来。她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却不知那紧绷是因为谈话内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傅承聿的余光，其实一直在注意着宴会厅另一侧。
他看到林姝回来，看到她刻意避开的视线，看到她每一次不小心望过来时那细微的颤抖。
演得真像。
如果不知道内情，他大概也会以为她真的被伤透了心。
但他知道。
他知道她刚才在休息区里是怎样勾着他的脖子亲吻，是怎样用舌尖舔过他的嘴唇，是怎样说着“留着给我”那样露骨的话。
傅承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威士忌的辛辣在舌尖蔓延。
就在他放下酒杯的瞬间，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林姝所在的方向。
恰巧，赵助理正转身与人交谈，侍者端着托盘从她面前经过，短暂地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就在那一两秒的空隙里，林姝抬起了头。
她望向了他。
不是刚才那种受伤的、躲闪的眼神。
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玩味的审视。她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里满是得意和讥诮，仿佛在说：演得不错，继续。
傅承聿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种被看穿、被评估、被当作戏子审视的感觉，像细针扎进皮肤，不痛，却足够让人不适。
更让他不适的是，在她那样的目光下，他竟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荒谬。
傅承聿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李总，继续刚才的话题，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江晚姝似乎察觉到什么，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承聿，你还好吗？”
“没事。”傅承聿的声音平淡，“只是想起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低头看了江晚姝一眼，眼神是刻意的温和。这个动作，落在远处的林姝眼里，大概又是一场值得玩味的表演。
傅承聿不再去看她。
他知道她还在看。
像潜伏在暗处的猎手，评估着猎物的每一个动作。而他，竟然不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有点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期待她会用什么方式，再来撩拨他，挑衅他，或者……像刚才在休息区那样，突然走过来，抱住他，亲吻他。
傅承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需要尽快结束这场宴会。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或者说……需要找个地方，想清楚该怎么应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危险的游戏。
“李总，关于那个项目，我们改天再详谈。”傅承聿礼貌地结束了对话。
他带着江晚姝，开始向宴会厅门口移动。每一步，他都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影随形。
冰冷，玩味，得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傅承聿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 - -
晚宴接近尾声时，宾客开始陆续离开。
林姝放下手中的空杯，对赵助理轻声说：“赵先生，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
赵助理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眼她依然苍白的脸色，点头：“好的，我去安排车。”
林姝微微颔首，独自走向衣帽间取外套。墨绿色丝绒长裙随着步伐摆动，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衬得她背影单薄而落寞。
就在她即将走进衣帽间的走廊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熟悉。
林姝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傅承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无波：“林小姐。”
林姝缓缓转身。
傅承聿站在几步之外，身边站着江晚姝。江晚姝已经穿上了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手里拿着小巧的手包，此刻正有些不安地看着林姝，眼神里混杂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傅总。”林姝的声音很轻，眼神低垂着，没有与他对视。
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暗，但足够看清她脸上未完全褪去的疲惫和眼底残留的红。
傅承聿看着她，语气平淡：“听说你要先走？”
“嗯，有点不舒服。”林姝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那……”傅承聿顿了顿，“路上小心。”
很客套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冷淡。
林姝微微颔首，不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衣帽间。
门轻轻关上。
走廊里只剩下傅承聿和江晚姝。
江晚姝轻轻拉了拉傅承聿的手臂，声音柔软：“承聿，我们也走吧？”
傅承聿“嗯”了一声，目光却还停留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几秒后，他才收回视线，带着江晚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