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气氛因圆音大师的质问而骤然紧绷。几名少林弟子布下罗汉阵,棍影森森,气机牢牢锁定场中的殷梨亭。
若是从前,面对少林达摩院高僧主持的阵法,殷梨亭或许还需费一番手脚。但如今,他身负完整版《九阳神功》,内力浩荡磅礴,几近无穷无尽,眼界与实力早已非吴下阿蒙。看着这看似严谨的阵势,他只觉破绽处处。
“殷施主,最后问一次,你从何处偷学我少林绝技?”圆音大师沉声喝道,手中齐眉棍微微颤动,蓄势待发。
殷梨亭懒得再多费唇舌,心中牵挂三哥伤势,又急着回山为师父贺寿,不耐道:“大师既然认定殷某偷学,何必多言?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并非冲向任何一人,而是如同鬼魅般斜斜踏出一步,这一步看似寻常,却恰好踏在了罗汉阵气机流转最微弱的一个节点上!
整个严密的阵势,因他这看似随意的一步,竟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殷梨亭出手了!他并未动用兵刃,只是并指如剑,身形如风般掠过,手指在空中连点!
“嗤嗤嗤——”
数道凌厉灼热的指风破空而出,并非攻向僧人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他们握棍的手腕或是运劲的关节处!
“哎哟!”
“撒手!”
几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那几名少林弟子只觉手腕或肘弯处一麻一痛,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内力运转瞬间中断,手中齐眉棍再也拿捏不住,“哐当”之声不绝于耳,纷纷掉落在地!
圆音大师见状,又惊又怒,大喝一声,一招“闯少林”直劈而来,棍风呼啸,势大力沉!
殷梨亭不闪不避,右手随意一抬,竟然后发先至,五指如钩,一把抓住了疾劈而下的棍头!圆音大师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棍上传来,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被带得酸麻,那精钢打造的齐眉棍竟被殷梨亭单手牢牢抓住,纹丝不动!
“你!”圆音大师奋力回夺,却如同蜻蜓撼石柱,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殷梨亭眼神一冷,手腕微一用力,九阳真气透棍而出!
“嗡!”
齐眉棍发出一声悲鸣,圆音大师如遭雷击,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向后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涌,脸上已是一片骇然!
殷梨亭随手将夺过的齐眉棍往地上一掷,“咚”的一声,棍身直没入土半尺!他目光扫过一脸惊怒交加的空性以及那些狼狈捡起棍子的少林弟子,语气淡漠:“大师,还要继续吗?”
圆音大师脸色青白交替,他心知今日踢到了铁板,这殷梨亭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远非自己所能敌。他强压怒火,色厉内荏地道:“好!好一个武当殷梨亭!此事关乎我少林绝学外泄,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们走!”
说罢,再不敢停留,带着一众面露惧色的弟子,匆匆离去,连那插入土中的齐眉棍也顾不上了。
殷梨亭看着他们仓惶的背影,冷哼一声,并未将这番威胁放在心上。他转身对那惊魂未定的总镖头道:“总镖头,耽搁了行程,抱歉。我们继续赶路吧,需再快一些。”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方才殷素素藏身之处,那里已是空空如也,想来她见冲突已了,便自行离开了。殷梨亭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这姑娘行事莫测,还是少沾惹为妙。
队伍重新启程,殷梨亭依旧暗中跟随。此番再无波折,一路疾行,终于在三日后,远远望见了那巍峨耸立、云雾缭绕的武当山。
一别数月,重回故地,殷梨亭心中也涌起一股亲切之感。他先是赶到山脚下纪家的新居,纪晓芙早已得到消息,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风尘仆仆却英姿更胜往昔的夫君安然归来,她脸上顿时绽放出明媚欣喜的笑容,快步迎上。
“六哥!”声音中满是思念与喜悦。
殷梨亭见到妻子,一路的奔波与紧绷的心神也放松下来,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晓芙,我回来了。”
夫妻二人短暂叙话,殷梨亭告知她已寻回三师兄,但三师兄伤势不轻,需立刻上山禀明师父。纪晓芙自是理解,忙催促他快去。
殷梨亭不敢耽搁,命镖师小心抬着俞岱岩,一同上得山去,直奔紫霄宫后张三丰的清修静室。
“师父!弟子回来了!”殷梨亭在静室外恭敬行礼。
“进来吧。”张三丰平和的声音传出。
殷梨亭进入静室,只见师父依旧端坐蒲团之上,精神矍铄,目光温润。他先将俞岱岩安顿在隔壁房间,由道童照料,然后才回到静室,将此番下山寻找俞岱岩的经过,简明扼要地禀明。他提到自己如何识破殷素素的伪装,如何在龙门镖局外击退袭击者,又如何一路暗中护送,直至最后与少林僧人的冲突。
“弟子无能,那几名凶徒武功高强,配合默契,弟子虽能击退他们,却未能擒获一人,查明其幕后主使。后来遇到的少林圆音大师,又因掌法之事产生误会,动了手,弟子迫不得已,将其打发走了。”殷梨亭语气中带着一丝歉疚。
张三丰静静听完,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只是抚须轻叹:“江湖风波,从来如此。你能将你三哥平安带回,已是万幸。至于那些凶徒和少林之事,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他顿了顿,又道:“你五师哥翠山,前几日听闻岱岩失踪,心中焦急,已然下山寻他去了。”
殷梨亭闻言,心中一动。五哥下山了?那他与殷素素……想必命运的轨迹依旧会让他们相遇吧。他并未多言,只是点头道:“有五哥出马,想必更能查明真相。”
见过师父,了却正事,殷梨亭心中记挂着家中娇妻,便告退下山。
回到纪家小院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上一层暖金色,炊烟袅袅,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安宁气息。
纪晓芙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脚步声,探出头来,见是殷梨亭,嫣然一笑:“回来啦?正好,饭菜快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她系着一条素色围裙,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脸上带着些许烟火的痕迹,却更添了几分温婉动人的韵味。
殷梨亭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满足。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恩怨纷争,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这温馨的小院之外。他应了一声,走到院中的水缸旁,舀起一瓢清凉的井水,仔细洗净手脸。
晚膳很简单,却都是殷梨亭喜欢的家常小菜:一碟清炒时蔬,一盘腊肉炒笋干,一碗嫩滑的蒸蛋,还有一锅熬得香浓的小米粥。纪晓芙布好菜,为他盛了满满一碗粥。
“快尝尝,这笋干是前几日隔壁大娘送的,说是自家晒的,我学着炒了炒,不知合不合你口味。”纪晓芙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一丝期待。
殷梨亭夹起一筷子笋干炒腊肉送入口中,腊肉的咸香与笋干的鲜嫩融合得恰到好处,他连连点头,赞道:“好吃!晓芙,你的手艺越发好了。”
纪晓芙闻言,脸上顿时绽开欣喜的笑容,如同得了最珍贵的夸奖:“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在外面吃惯了山珍海味,回来嫌弃家里的粗茶淡饭呢。”
“怎么会?”殷梨亭失笑,“外面的饭菜再好,也比不上家里这一口。” 他说的是真心话,这种有人等候、有家常饭菜的温暖,是任何江湖盛筵都无法比拟的。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纪晓芙说起他离开后,家里和粥铺的一些琐事,说起父亲和兄长如何按照他的意思囤积粮草、收纳流民,虽然忙碌,却也充实。殷梨亭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目光温柔地落在妻子身上。
饭后,纪晓芙收拾碗筷,殷梨亭便在一旁帮着擦拭桌子。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
夜深人静,洗漱完毕。夫妻二人并肩坐在窗前榻上,窗外月色如水,洒满庭院。纪晓芙将头轻轻靠在殷梨亭肩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轻声问道:“六哥,这次出去,很凶险吧?”
殷梨亭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摩挲着,语气平和:“还好,都过去了。只是三哥他……”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纪晓芙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只是柔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俞三哥会好起来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几分,“你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殷梨亭心中感动,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纪晓芙脸颊微红,却没有躲闪,反而更紧地依偎进他怀里。
红绡帐内,烛火被轻轻吹灭。月光透过窗棂,朦胧地映出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身影。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声,诉说着离别重逢后的缱绻与安宁。外间的江湖风雨,似乎都已远去,此刻,唯有这方寸之间的温暖,才是真实。
殷梨亭拥着怀中温软的妻子,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连日来的奔波与紧张彻底放松下来。他知道,这样的宁静或许短暂,但足以抚慰他疲惫的身心,让他有勇气和力量,去面对前方未知的、注定不会平静的江湖路。而师父的九十大寿在即,武当山上,想必又将是一番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