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武林大会一战,梁发一掌打败丐帮帮主解风,青帮声威如日中天,俨然已成为江南武林举足轻重的巨头。四方豪杰来投,商旅络绎不绝,西山岛上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这一日,天光晴好,太湖波光潋滟,如撒万顷碎金。风也温柔,水也温柔,连带着人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梁发难得抛却帮务,偷得浮生半日闲,与柳如烟乘一叶扁舟,悠悠然泛于湖心。
柳如烟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宛如湖畔初绽的莲,清新脱俗。她依偎在梁发身侧,从身旁小巧的竹篮里取出一枚新采的莲蓬,素手纤纤,耐心地剥开翠绿的外壳,取出那嫩白的莲子,又细心剔去莲心,这才将清甜饱满的果肉送至梁发唇边。
梁发闭目靠在船沿,并未去看,只是顺从地张口接了。莲子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化开,仿佛也驱散了连日来积压在眉宇间的些许疲惫。他缓缓咀嚼,感受着这份宁静与安适,只觉得往日江湖的纷扰,刀光剑影的凛冽,似乎都被这湖风、这水色、还有身边人温柔的呼吸声隔绝在了遥远的天际。
“甜吗?”柳如烟轻声问,眼波流转,含着盈盈笑意。
梁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近在咫尺的娇颜,那双总是盛着聪慧与深情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他心中一动,伸手握住她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笑道:“莲子是甜的,却不及你指尖余香。”
柳如烟被他逗得面颊微晕,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笑意却更深了。她抽回手,又拿起一颗莲蓬,一边剥一边柔声道:“你啊,平日里在弟兄们面前威严得紧,说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怎么独独在我这儿,就这般……这般油嘴滑舌?”
梁发闻言,朗声笑了起来,笑声在开阔的湖面上传开,显得格外舒畅。他索性放松了全身力道,更加惬意地向后靠去,目光追随着柳如烟灵巧的手指,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放松:“在帮中,我是帮主,自当有帮主的担当。可在这里,在你面前,我只是梁发,是你的夫君。若连在自己夫人面前都要端着架子,那这日子岂不是太过无趣了?”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落在柳如烟专注的侧脸上,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如烟,也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真正卸下所有防备,得片刻自在。这世间纷扰,唯有你这里,是我心安的归处。”
柳如烟听着他真挚的话语,心中暖流涌动,如同被温热的泉水包裹。她将又一枚剥好的莲子递过去,眼睫微垂,掩住眸底泛起的水光,声音愈发轻柔:“既是归处,那便安心歇着。今日不说帮务,不论江湖,只赏这湖光山色,可好?”
梁发接过莲子,却不急着吃,而是就着她的手,连同她的指尖一起轻轻握住。他凝视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若能日日如此,与你看这云卷云舒,湖起湖落,便是神仙之位,我也不换了。”
柳如烟终于抬起眼,与他目光交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身子轻轻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低语道:“傻子,神仙虽好,却未必有你我这般情意。只要在你身边,无论是这太湖扁舟,还是草屋陋室,于我而言,皆是仙境。”
扁舟随波轻荡,漾开圈圈涟漪。天光云影共徘徊,水鸟偶尔掠过水面,留下清越的鸣叫。两人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相依,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他不再是那个威震江南的青帮帮主,她也不再是那个孤苦伶仃的孤女,他们只是世间最寻常的一对爱侣,在这一方小小的舟楫之上,彼此交付着全部的信任与温柔,蜜里调油,情深意长。
柳如烟眼波温柔,正欲说话,忽见一艘青帮快船破浪而来,船头一名电堂弟子手持一封书信,恭敬禀告:“帮主,夫人,苏州府送来拜帖。”
梁发接过信件,拆开一看,眉头微挑,眼中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将信递给柳如烟。
柳如烟展信细读,神色也逐渐变化,先是惊讶,继而眼眶微微泛红,信纸在她指尖轻轻颤动。“是……是刘世叔……他竟然到苏州府任职了?”
信是苏州府新上任的通判刘文远所写。信中言辞恳切,言明自己曾是柳如烟父亲柳承彦任苏州知府时的旧部,深受柳公知遇之恩。近日赴任,偶然听闻名动江南的青帮梁夫人竟是故主之女柳如烟,惊喜交加,特备薄宴,恳请梁帮主与夫人拨冗一见,以慰故人之思。
“刘文远……我记得岳父大人当年确有一位姓刘的佐贰官,为人刚正,颇受倚重。”梁发沉吟道,“既是恩人旧部,又诚心相邀,我们自当拜会。”
柳如烟眼中含泪,用力点头。父亲蒙冤去世后,家道中落,旧日亲朋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竟还有故人记得父亲,并因她这“罪臣之女”的身份而特意来寻,如何不让她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