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熟悉的山道,华山那巍峨的轮廓渐渐清晰,在夕阳下披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当梁发与令狐冲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华山外门的最后一段路上时,放哨的弟子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梁师兄!令狐师兄!你们回来了!”
“太好了!平安归来!”
欢呼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很快,得到消息的柳青山、柳如烟、施戴子等人便从外门各处匆匆赶来,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柳如烟挤在人群最前面,一双美眸瞬间就锁定在了梁发身上,数月思念化作盈盈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公子……”梁发看着她那明显清减了几分却更显楚楚动人的脸庞,心中亦是温情涌动,越过众人,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回来了。”
令狐冲看着这温情一幕,也为师弟感到高兴,他环顾四周,却发现除了外门弟子和一些留守的杂役,内门的师兄弟竟一个不见,不由奇道:“施师弟,怎么不见其他师兄弟?师父师娘呢?”
施戴子连忙上前回道:“大师兄,三师兄,你们回来得正巧。师父师娘前些日子接到福州林家的紧急书信,似乎是关于辟邪剑谱风波之事,带着内门所有师兄弟急匆匆赶往福州办事去了。是我主动向师父请命,留下来照看华山外门一应事务。”
梁发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岳不群不在山上,至少暂时避免了直面那最棘手局面的压力,让他有了喘息和筹划的时间。这位师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颇为可靠。
施戴子见梁发神色,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意,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侧身引荐一直安静站在他身旁的一位妇人,对梁发说道:“三师兄,你快来看看,这位是谁?”
梁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只见那妇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衫,面容饱经风霜,刻满了生活艰辛的痕迹,双手粗糙,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天然的慈祥与期盼。梁发搜索着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一个模糊而亲切的形象逐渐清晰,他心中一震,脱口惊道:“您是……?”
那妇人未语泪先流,上前两步,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梁发的脸,又有些不敢,声音哽咽道:“你……你是发儿吗?我的发儿……”
梁发只觉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亲近感涌上心头,他连忙握住妇人粗糙的手,应道:“娘!是我,我是发儿!”他此刻才恍然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继承了这具身体,自然也继承了这份血缘亲情。原主的记忆中,家境贫寒,父母为了给他寻条活路,才忍痛送他上了华山学艺,此后便再难相见。他之前一心想着改变华山众人的命运,却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在世间还有至亲存在。
梁母听到这声“娘”,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泣声道:“好孩子,好孩子……长得这么高大,这么精神了……娘都快认不出来了……当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没办法才送你去学武,让你吃了不少苦……你爹他……前些年染了风寒,没钱医治,也……也饿死了,就剩下娘一个人苟延残喘……幸好,幸好你这师弟心善,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下落,把我接来了这里照应,不然娘怕是……”她说着,又是伤心又是庆幸,情绪激动。
梁发心中既惭愧又感动。惭愧的是自己竟疏忽了这世的生身之母,感动的是施戴子竟如此细心周到。他看向一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着“快夸我”意味的施戴子,心中暗笑,这位师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他松开母亲的手,对着施戴子,郑重地躬身一揖:“施师弟,这次多亏了你!此恩此情,梁发铭记于心!”
施戴子没料到梁发会行此大礼,吓了一跳,慌忙跳到一边,连连摆手,脸都涨红了:“三师兄!你、你这是做什么!太见外了!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这都是分内之事,岂敢言谢!快别这样!”他那副手忙脚乱、不敢受礼的模样,顿时冲淡了方才有些伤感的气氛,引得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梁发也不再坚持,嘿嘿一笑,重新扶住母亲,看着眼前这饱经风霜却满眼慈爱的妇人,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让他心中柔软,温言道:“娘,以前是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从今往后,您就在这儿安心住下,这里就是咱们的家,儿子一定会好好孝顺您。”
“唉!唉!娘听到了,听到了……”梁母用力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但这是喜悦的泪水。
令狐冲在一旁看着这亲人重逢的感人场面,也是由衷地为梁发感到高兴,朗声笑道:“恭喜师弟母子团聚,此乃天大的喜事!走走走,我们别都站在这儿了,准备饭菜,今日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众人闻言,纷纷笑着称是,拥簇着梁发母子以及令狐冲,热热闹闹地向外门的饭堂走去。
席间,灯火通明,气氛热烈。众人觥筹交错,纷纷向梁发和令狐冲敬酒,庆祝他们平安归来,也庆祝梁发母子重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融洽。
孙小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崇拜,站起身来,俏脸微红,声音清脆地问道:“梁师兄,现在江湖上都传遍了,说你神功盖世,一剑就刺死了那个魔教的大恶人童百熊!咱们外门的师弟师妹们都佩服得不得了,都以你为榜样呢!你快给我们讲讲,当时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景?你是怎么杀了那魔头的?”石柱在旁笑着附和,一副也想听的模样。
坐在她旁边的赵小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递给她一个“别多事”的眼色。孙小芳却浑不在意,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梁发。
她这一问,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连梁母也停下筷子,关切又骄傲地看着儿子。饭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梁发微微笑了笑,正要开口,一旁的令狐冲却已哈哈一笑,抢过话头,他本就性情豪迈,几杯酒下肚,更是兴致高昂:“哈哈哈!说起这个,你们是没亲眼见到!咱们梁师弟如今的剑法,那可真是神鬼莫测!那童百熊,号称魔教长老,一身内力深厚无比,掌风灼热,刚开始可是嚣张得很!”
他绘声绘色,甚至站起身来比划:“可惜啊,他运气不好,遇到了咱们梁师弟!只见师弟身法一动,嚯!快得就像一道影子,不对,是好几道影子!那童百熊当时就傻眼了,被打得晕头转向,最后吓得是面无人色,纳头便拜啊!”令狐冲学着当时童百熊惊骇欲绝的模样,压低声音,模仿道:“嘴里还不停地喊:‘东方……东方教主!饶命!’”
他学得惟妙惟肖,引得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和哄笑,仿佛亲眼看到了那魔头狼狈不堪的样子。
孙小芳听得心驰神往,又追问道:“那我们梁师兄的武功,现在是不是天下第一了?”
赵小乙再次无奈地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别问得太直接。
梁发闻言,放下酒杯,摇头笑道:“小芳师妹可别瞎说,天下第一?还远着呢。”他神色转为认真,解释道:“且不说少林、武当这等千年大派底蕴深厚,便是我们正道之中,亦有公认的十大高手,如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还有左盟主等人,皆是一等一的前辈高人,武功深不可测。我如今虽有些际遇,功力有所提升,但也只是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上。武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要攀登更高峰,还需持之以恒的苦修与领悟,绝非一蹴而就。”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山外有山,避免了骄矜之气,又勉励了众弟子勤学苦练,听得众人 包括令狐冲纷纷点头,心生敬意。
孙小芳还想再问,被小乙一下拉下来坐着。小芳方才作罢。
宴席终散,众人心满意足,各自离去。梁发先细心安顿好母亲,将她送至早已收拾干净的厢房,看着柳如烟熟练地为母亲铺床叠被,打来热水,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轻声细语地交谈着,眉眼间尽是温柔与融洽,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与安宁。
回到自己的房间,柳如烟早已点亮烛火,安静地等候。数月离别,小别胜新婚。房门刚一关上,柳如烟便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思念与情意,如同归巢的乳燕般投入梁发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将脸颊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这样才能确信他真的回来了。
梁发低头,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心中满是怜爱与歉疚。“如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轻声道。
柳如烟在他怀中轻轻摇头,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坚定:“不辛苦,只要公子平安回来就好。”她抬起头,烛光下美眸如水,漾着盈盈波光,主动踮起脚尖,将温软甜美的唇瓣印上了他的唇。
这一吻,如同点燃了积蓄已久的情感。梁发臂弯收紧,热烈地回应着,仿佛要将分别的时光尽数弥补回来。衣衫渐褪,罗帐轻垂,一室春意盎然,低吟浅唱交织,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缠绵。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房间。梁发醒来,看着怀中依旧熟睡、眼角眉梢带着满足与慵懒的柳如烟,心中一片柔软。他轻轻起身,穿戴整齐,推开房门,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
外门广场上,弟子们已然开始晨练,呼喝声此起彼伏。梁发信步走去,目光扫过认真操练的众人,最终停留在柳青山身上。只见他手持长剑,将一套基础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劲力贯透,招式衔接圆转自如,更难得的是,其呼吸绵长,目光湛然,显然内力修为也已远超同济,进展之速,令人咋舌。
梁发驻足观看,心中不禁暗暗感慨:“青山这小子,资质竟如此之高?当初只觉得他勤奋肯学,根骨尚可,没想到悟性和进展竟到了这等地步,看来我以前还是疏忽了,竟未发现这块璞玉。”
待到柳青山一套剑法练完,收势调息,梁发才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青山,不错!剑法内功,进境神速,看来这些时日未曾懈怠。”
柳青山见到梁发,连忙恭敬行礼,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多谢梁师兄夸奖!青山不敢懈怠。”
这时,柳如烟也已梳洗完毕,款款走来,听到梁发夸奖弟弟,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只有梁发能看懂的羞怯与欲言又止。
梁发何等敏锐,见状心念微动,隐约猜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又与柳青山指点了几句剑法要诀,便借故带着柳如烟回到了房间。
关上房门,梁发看着脸颊微红、手指绞着衣角的柳如烟,柔声问道:“如烟,青山的内功修为,似乎并非全靠基础心法?你是否……有什么事情忘了告诉我?”
柳如烟闻言,螓首垂得更低,耳根都红透了,声如蚊蚋,带着几分忐忑:“公子……我……我见青山他日夜苦练,进境却始终缓慢,心中焦急……那次你传我……传我那篇筑基法门后,我见他实在辛苦,又想着他是自己亲弟弟,绝非外人……便……便私自将其中一些基础的呼吸吐纳、易筋健体的法门,悄悄教给了他……公子,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未经你允许……”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哭腔,显然心中极为害怕梁发责怪。
梁发听完,先是愕然,随即恍然,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伸手将泫然欲泣的柳如烟揽入怀中,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呀……真是我的‘贤内助’……这枕头风还没吹,秘籍倒是先送出去了。”
他早该想到,以柳如烟对弟弟的关爱之情,见到如此神妙的法门,很难忍住不分享给至亲之人。不过,柳青山品性纯良,又是柳如烟血亲,倒也不算所托非人。只是《易筋锻骨篇》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捧起柳如烟的脸,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神色转为严肃,低声道:“如烟,此事我知你是出于好意,青山也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但是,你需谨记,我所传之法,干系重大,远超你的想象!一旦被外人知晓,不仅我会惹来杀身之祸,便是青山、你,乃至整个华山外门,都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你明白吗?”
柳如烟见梁发并未重责,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听到后果如此严重,吓得花容失色,连连点头:“公子,我明白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定会叮嘱青山,让他守口如瓶,绝不外传!便是死也不能说!”
梁发见她知道利害,脸色稍霁,温言道:“好了,既然木已成舟,青山也确是习武的料子,此事便到此为止。你让他继续勤加练习,但务必告诫他,绝不可在人前显露出与此法相关的特异之处,平日里依旧以修炼华山本门武功为主,掩人耳目。”
柳如烟用力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对梁发的宽容更是感激涕零,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谢谢公子,如烟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梁发搂着怀中佳人,感受着她的依赖与温情,心中那点因秘籍外传而起的芥蒂也渐渐消散。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广场上朝气蓬勃的弟子们,心中暗道:“也罢,青山若能成长起来,未来或许也是一大助力。只是这‘枕头风’的威力,日后可真得小心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