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萨博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住了。
痛。
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对不起。
路飞。
我们是兄弟。
正因为是兄弟……
我才必须离开。
我才必须……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
他走到了奥特卢克三世的身后，微微低下了头。
那姿态，恭顺得如同一个从未反抗过的，真正的贵族少爷。
奥特卢克三世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然后带着他那群冷冰冰的卫兵，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林子的深处。
那道金发的，小小的背影。
就那么消失在了艾斯和路飞的视野里。
再也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对不起……”
无人能听见的道歉，消散在风中。
“对不起……”
“艾斯……”
“路飞……”
白夜抱起了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出大戏。
他把目光从那个贵族父亲虚伪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艾斯身上。
那个小小的，还远不是未来白胡子二番队队长的身影，此刻正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拳头攥得死死的，骨节都已经发白。
那双继承自海贼王的眼睛里，酝酿着焚尽一切的风暴。
白夜的嘴角咧开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弧度。
有意思。
背负着海贼王血脉的你，在兄弟被夺走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吼——！”
艾斯喉咙里，爆发出一阵不似人类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他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
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无视了那些手持长枪，气势汹汹的王国卫兵，直直地朝着那道已经快要消失在林子深处的，金色的背影冲了过去！
“萨博——！”
路飞看到艾斯冲了出去，也瞬间止住了哭声，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迈开两条小短腿，用尽全身的力气追了上去！
“等等我们！萨博！”
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撞开了挡路的灌木，疯了一样地冲向那队正在离开的贵族。
奥特卢克三世听到身后的动静，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他甚至懒得回头，只是对着身边的卫兵队长，轻描淡写地吩咐。
“把那两只苍蝇处理掉。”
然而。
还不等卫兵们有所动作。
艾斯和路飞已经一左一右，像两头发疯的小狼崽，死死地拦在了萨博的面前！
“我不信！”
艾斯张开双臂，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萨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信你说的一个字！”
“对！”路飞也学着艾斯的样子，挡在另一边，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无比响亮！“我们是兄弟！你说过的话我们都记得！”
萨博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笨蛋。
看着他们那副宁死不退的倔强模样。
那颗刚刚被自己亲手埋葬的心，又开始剧烈地抽痛。
“滚开……”
萨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试图维持着那副冷漠的表情，可颤抖的嘴唇却出卖了他。
“我说了，游戏已经……”
“游戏？！”
艾斯一把揪住了萨博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拽到自己面前，脸对着脸，鼻子几乎要撞在一起！
“你管这个叫游戏？！”
他通红着眼睛，疯狂地咆哮着。
“我们一起从垃圾山里找吃的！一起揍翻那些山贼！一起攒钱！一起喝下那杯结拜酒！”
“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出海！要获得谁也比不上的自由！”
“萨博！”
“你他妈管这个叫游戏？！”
轰！
艾斯的每一句质问，都让萨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
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那道由冷漠和谎言构成的堤坝。
在艾斯这毫不讲理的，充满着愤怒与信任的咆哮下。
寸寸龟裂！
他看着艾斯那双因为愤怒和伤痛而通红的眼睛。
又看到了旁边路飞那张挂着眼泪鼻涕，却依旧满是“我相信你”的傻脸。
他再也绷不住了。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两行滚烫的液体，顺着他那张沾着灰尘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萨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只能发出几下压抑到极致的，心碎般的呜咽。
他输了。
输给了这两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输给了他们之间那该死的，斩不断的羁绊！
“真难看。”
奥特卢克三世脸上的假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极致的厌恶。
他看着自己那痛哭流涕的儿子，看着那两个不知死活的贱民。
这幅兄弟情深的画面，在他眼里，比垃圾山最深处的腐烂物还要恶心。
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轻轻地，对着身旁的卫兵队长，抬了抬下巴。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那份平淡之下，是令人胆寒的，生杀予夺的冷酷。
“把那两只苍蝇，处理掉。”
卫兵队长没有丝毫犹豫，冷漠地点了点头。
“是。”
下一秒。
锵！锵！锵！
包围着此地的所有王国卫兵，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那十几把锋利的剑刃，在林间的阳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寒光！
他们动了。
迈着整齐划一，充满压迫感的步伐，朝着艾斯和路飞，一步步逼近！
那冰冷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艾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有后退。
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将还在哭泣的萨博和一脸懵懂的路飞，都护在了自己身后！
“不……不要！”
萨博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绝望尖叫！
他刚刚才用自己的自由换来的安全！
转眼间，就被这群笨蛋，亲手打破了！
他冲着自己的父亲，疯狂地嘶吼：“住手！我说了我跟你回去！住手啊！”
然而。
奥特卢克三世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在说：
现在，晚了。
树林边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在这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又刺耳无比。
所有人的动作，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就连那个挥剑的卫兵队长，也皱着眉，朝声音的源头瞥了一眼。
只见那个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白发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包薯片。
他撕开包装，捏起一片，慢悠悠地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
薯片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白夜靠在一棵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表情，那姿态。
完全就是一个在电影院前排，占了个VIp座位的吃瓜群众。
好家伙。
年度家庭伦理苦情大戏啊！
豪门恩怨，兄弟反目，以死相逼，生离死别。
这剧情，可比前世那些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刺激多了！
白夜又捏起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场中的每一个人。
那个贵族父亲的冷酷与虚伪。
萨博的痛苦与绝望。
艾斯的愤怒与不甘。
还有路飞的……单纯和愚蠢。
啧。
白夜在心里咂了咂嘴。
真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