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哭红的眼眶像浸了水的樱桃，攥着我衣袖的手指泛白，连带着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二姐，父亲已经收下信物了，李世子还在京里，再过几日彩礼就到了……我真的不能嫁他，我只要阿邕！”
我拍着她的背安抚，心头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李昞？陇西郡公？那可是原生命运里的丈夫！史书上曼陀嫁给他后，虽生了李渊，却一辈子活在嫡庶尊卑的磋磨里，晚年凄凉。这门亲事关乎伽罗的幸福，更关乎我的命运，绝不能让它成了！
李昞在般若大婚上急匆匆定下婚约，摆明了是冲着“独孤天下”的谶语来的，想借独孤家的势壮大自己，野心昭然若揭。父亲为了家族利益乐见其成，可他忘了，伽罗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真闹僵了，他会不会为了保全与陇西李氏的联盟，把我推出去替嫁？
“伽罗，”我捧住她的脸，逼她看着我的眼睛，“你记住，从现在起，不准再哭闹，不准私下找父亲或李世子理论，一切听我安排。”
伽罗抽噎着点头，泪水还在往下掉：“我都听二姐的，只要能不嫁李橙。”
我替她拭去眼泪，哄着她回了院子。关上门的瞬间，我脸上的温和尽数褪去，眼底只剩冷冽的算计。破局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李昞要的是“独孤家的助力”，是能帮他实现野心的联姻，那我就让他觉得，这门亲事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惹祸上身。
我转身叫过美玉：“去查，李世子李橙在京中的行踪，尤其是他常去的地方、接触的人，一点细节都不能漏。另外，想办法把‘陇西郡公为谶语联姻’的风声，悄悄传到宫里，传到宇文护的耳朵里。”
美玉虽有疑惑，却还是立刻应声：“奴婢这就去！”宇文护权倾朝野，最忌有人借“独孤天下”的名头壮大势力，李昞的野心落在他眼里，必定是眼中钉。
只要拿到李橙品行不端的证据，再让宇文护注意到李昞的野心，两面夹击之下，李昞为了自保，定会主动退婚；父亲见状，也不会再强逼伽罗——毕竟，比起与陇西李氏的联盟，独孤府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送走美玉，我独自坐在窗前，指尖捻着一片刚落下的桂花，思绪沉沉。
方才虽已布下暗棋，让美玉去查李橙的品行，但我心中清楚，万一传闻有误，李橙当真如表面那般温文尔雅、品行高洁，那收集劣迹的路子便走不通了。到那时，唯一能破局的，便只剩宇文护。
可一想到要去求他，我心底便涌起一阵抗拒与屈辱。那粒绝子药的苦涩还残留在舌尖，太尉府内室的冰冷与他不容抗拒的力量，是我不愿再触碰的噩梦。如今向他低头吹枕边风，无异于将自己更深地推入他的掌控，往后只会更难脱身。
“再等等。”我低声自语，目光落在庭院中摇曳的竹影上。
眼下最稳妥的，是先静观其变。美玉手脚麻利，不出三日便能查到结果，若李橙真有把柄，自然万事大吉；若他当真无懈可击，再做打算也不迟。
更何况，宇文护与李昞本就存在潜在的利益冲突。李昞借“独孤天下”联姻壮大势力，本身就触及了宇文护的底线，即便我不去吹风，以宇文护的敏锐，未必不会察觉到陇西李氏的野心。或许，不用我出手，他便会主动打压李昞，那这门婚事自然不攻自破。
我坐在灯下，指尖摩挲着袖中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昞、李橙，想利用独孤家的女儿做垫脚石？也要看我独孤曼陀答不答应。这一次，我不仅要帮伽罗守住心上人，更要把自己从原身的悲剧命运里，彻底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