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总愣了一下:“不对,你在威海的段位也不算低,怎么会怕一伙外地来的?”
“这事说来话长,我来不及跟您多解释了,我把聂磊的电话号码给您,您现在回拨过去,表明您的身份,我先给您拿10万辛苦费怎么样?
要是运作不好,我接下来也没啥辙了,只能跑路了。”
“不能吧?至于闹到跑路的地步?行,我先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你把号码发过来。”说完电话就挂了。
纪总这边琢磨着,就把电话“啪”的一下拨给了聂磊。
电话接通,聂磊语气稳得很,没半点急躁:“喂。”
对面立马传来声音:“诶,你好啊,我是咱们威海市局总公司的,我是纪。”
聂磊客气了句:“纪局长你好,有事吗?”
“听说你到威海这边办事来了,是吧?我们这有个叫朱俊向的,得罪你了,还打销户了你一个兄弟。
你看啊,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节哀,我以威海市局总公司老大的身份,跟你说声对不起,这事咱得过且过好不好?以后你来威海,就有我这么个朋友,有我罩着你。
朱俊向呢,可能也是一时糊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他说了,要多少钱都尽量满足,还想亲自给你道歉,毕竟也不是他亲手打没你兄弟的,是他手下二迪干的。”
聂磊一听就清楚,这会绝不能瞎狂,故意装出一副委屈又通情达理的样子:“没想到我兄弟的事,还得劳烦纪局长亲自给我打电话。”
“那是应该的,毕竟事发生在威海,我得心系百姓,还是希望你给我个面子,这事让我来摆。”
“纪局长,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不?我兄弟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报案没声张,咣当一下就没了,我是真接受不了。
我让朱俊向出来见我,他不敢,我说想打死他,那也就是两句气话,总不能不让我发泄发泄吧?我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冤冤相报何时了,真见了他面,他要是态度诚恳,我还能真把他打死吗?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懂及时止损的道理,就是心里这坎过不去。”
纪总一听,“好了好了,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咱男人嘛,就得承受这些,兄弟离去,亲人离去,都是常有的事,得扛住。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给逝者争点面,比啥都强。”
聂磊顺着话往下说,“我万万没想到,就说了两句气话,还真吓着他了,更没料到他居然能找到纪局长你这来,真是添麻烦了。”
“纪局长,您既然开口,我就把这些痛苦都咽了,有事咱搁官面上说,都听您的。”
这话一捧,纪局长立马飘了,“就是这个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识时务就对了。你有啥诉求尽管说,我尽量让朱俊向满足你。”
“让他拿30万就行,我得拿这钱给我兄弟家里善后。
“应该的,30万不多,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就这么定,我亲自作陪,把朱俊向叫上,你们当面谈谈,握手言和。
以后你到威海,让他罩着你;他去青岛,你罩着他,当好朋友处,比啥都强。
格局得打开,多整点实在的,别纠结那些恩怨。我听着你岁数不大,30万对你来说,估计得挣好几年吧?”
这话明摆着没瞧起聂磊,觉得他就是个穷混子。聂磊顺着他的话装怂:“是是是,我这一年领着兄弟们,也就搁烧烤摊跟前卖点饮料,在社会上瞎混,一天顶多对付七八十块钱,30万对我来说确实是大数。”
纪总还跟着指点:“你傻啊,拿了这30万,给兄弟家里10万就不少,自个儿留20万整个大买卖,不比瞎混强?”
“您说得对,主要是能把他喊出来,把钱给我,再象征性道个歉,让我心里舒坦点,我这边就回青岛,不折腾了。”
纪总拍板:“行,那来胶东海鲜吧,这是山东连锁的,跟海底捞似的,到处都有,咱就在那见。”
“好嘞。”说完“啪”就挂了电话,聂磊脸色立马沉下来,操你妈的,敢小瞧我,等着吧。
随即喊来兄弟们:“走,都收拾好家伙事,准备干活。
纪总肯定得给朱俊向打电话报信,他们得耽误会才出发,咱率先过去,提前埋伏好。”
一行人直奔胶东海鲜,聂磊安排一部分兄弟守在一楼,另一部分藏在二楼,自己订了个能坐百八十人的大包房,只领着七八个人在桌上坐着,其余兄弟全在酒店各个角落预备妥当,就等朱俊向上门。
另一边,纪总果然给朱俊向打了电话。
朱俊向慌慌张张接起:“喂,纪局长,咋样?他给面子不?”
纪总语气得意:“他敢不给?我是威海市局总公司老大,不给我面子他能出得了威海?一接我电话他就麻了,之前说要拧你脑袋、干死你,都是气话。再说了,干死他兄弟的是你手下,不是你本人,他没必要冲你撒气。”
朱俊向还是不安:“这事真把握吗?”
“绝对把握!”纪总笃定,“你让你那二迪别跟着来,在家老实待着,别添乱,你自己过来就行,没问题。”
纪总接着说:“二迪毕竟是杀人凶手,我怕聂磊那帮人见着他,控制不住情绪再冲你动手,麻烦就大了,不带他最稳妥。”
朱俊向连忙应着:“行,那我就不带二迪去,只要这事把握就行。”记总拍胸脯保证:“绝对把握,有我在跟前盯着,他敢动你一下?当着我的面销户你,他得多大胆啊,不想活了?”
朱俊向这才松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多了,拿30万现金是吧,这事不多。”
“不多,你知道我给你省多少钱吗?人家一开始张口就要100万,我硬给他压下来的,30万足够了,这一下就给你省70万。”
朱俊向立马顺杆爬:“那必须得谢谢你纪局长,你给我省这么多,我再给你拿20万辛苦费,你可得收下。”
纪总说:“没必要,都是熟人,这点忙不算啥,不用额外破费,你把30万准备好,赶紧过来就行,别耽误事。”
“行了行了,这数我都给你记着,往后有啥事,咱该给你办照样办。”“啪”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两边刚通完话,这边一听说对方又肯拿二十万,当场捂着嘴就乐出声了,那高兴劲压根压不住。
朱俊向一听这事花四五十万就能解决,这会心里别提多痛快,琢磨着这事稳了,当即就跟身边人说:“这么着,我带几个兄弟过去赴宴,当面给他道个歉,把钱一交,这事就算翻篇了。”
转头又冲二迪叮嘱:“二迪,你哪都不许去,心里有数没?毕竟人是你杀的,你要是敢露面,万一对方有人情绪上头闹起冲突,这事就彻底没法收场了,懂不?”
二迪当时就在跟前,不服气地怼了句:“向哥,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吧?我就过去喝两杯能咋地?”
“你他妈纯瞎胡闹!就是不能去,听见没?你去干啥?”
“我去咋了?我也当面给他道个歉不就完了?”
“你能不能闭嘴听我说?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都不准瞎溜达,等我把事彻底解决完,你再出来晃悠,听着没?”
二迪没法子,“行,我能不听你的吗?你去吧哥,没事,我在你办公室喝茶等着。”
“哪都别去。等我把事办利索了给你打电话,聂磊他们那帮人一走,咱再出来溜达。”
朱俊向叮嘱完,心里想着得显诚意,就只带了三个老弟,接着纪总,直接往胶东大海鲜酒店赶去。
车停在酒店门口,聂磊这边立马给纪总打了电话,纪总一接起,就听见聂磊在那头说:“二楼是吧?好嘞,我马上上去。”
挂了电话,纪总领着朱俊向,径直往二楼走。
可不知道为啥,朱俊向走着走着,脚底下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心里头莫名冒出来一股不好的预感,说不上哪不对劲。
他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理清哪出问题,最后稀里糊涂的还是跟着上了楼。
“啪”一下推开包厢门,就见正中间c位坐着个人,是聂磊?
聂磊旁边围着他的一众兄弟,身后站着卢建强、志豪这帮人。
朱俊向第一眼瞅见聂磊,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小伙气场太足了,完全不是旁人瞎吹捧出来的,光是往那一坐,就透着股压人的劲,
朱俊向当场就愣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聂磊抬眼扫了他一眼,开口问道:“谁是朱俊向?”
朱俊向赶紧往前凑了凑,陪着笑说:“磊哥您好,我就是朱俊向。”
“握手就免了。”聂磊语气冷淡。
纪总见状赶紧坐下来打圆场,“哥们,别这么小气,看你年纪不大,握个手怕啥?”
见聂磊没反应,“行,不握手就不握,咱不纠结这个,咱办事要紧。”“来,把钱拿上来。”
手下立马从底下“咔吧”一下提上来一个箱子,“啪”地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头全是现金,一共三十万。
纪总把箱子往聂磊跟前推了推,“飞哥,我这先给你拿三十万,你先拿着。”
志豪伸手从桌上把钱箱子一拎,直接放在自己脚底下。
聂磊盯着朱俊向,“你叫朱俊向是吧?”
“对,我是朱俊向。”
“我兄弟不是你打死的,是吧?”
朱俊向心里一紧,“不是,不是我。”
聂磊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神死死盯着他,“那我兄弟是谁打死的?”
纪总在旁边急着打圆场,“哎呀兄弟,格局放大点呗,钱都到手了,还纠结这事干啥?来来来,把酒拆开,边喝边唠,你也跟我说说,你在青岛是做啥买卖的?
聂磊没接话,“没事,我就想瞅瞅,把我老弟打死的那个人长啥样。”
纪总赶紧打岔:“行了行了,看不看都无所谓,能咋地?多大点事。”
聂磊心里琢磨了琢磨,“行啊,既然今天他没来,等会我就跟你回去,你看我能不能把他揪出来。”
这边包厢里暗流涌动,另一边二迪在家里头正赌气囊腮的,左想右想都不对劲,“凭啥我哥办事不带我?这是啥意思?我哥现在咋这么窝囊了?还不让我出门,就搁办公室里喝破茶叶水,我差这一口喝的吗?
正在这憋屈着呢,外边“蹭”一下闯进几个老弟,“啪”地推开办公室门,“迪哥,咋回事?向哥出去办事,你咋没跟着去?”
这话一下戳中二迪痛处,他脸瞬间沉下来,那几个老弟还没眼力见,“向哥出去办要紧事都不带你,你搁屋里坐着干啥?”
二迪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是不是向哥最近新收的小兄弟表现比你好,以后不打算用你了?”
“你他妈放屁!”二迪猛地吼了一声,“向哥最待见的就是我,他新收那小子有我能打吗?”
“有没有你能打不清楚,反正出去办事领人家去了,没带你。”
二迪“蹭”地一下站起来,瞪着眼问:“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现在越来越失宠了,向哥出去办事都不带你,这都多少回了?你自个搁办公室坐着,跟个冤种似的。
“你俩他妈等着!”二迪气得脑袋发懵,转身就往门外走。
“迪哥,你干啥去?”
“我他妈找向哥吃饭去,管得着吗?”二迪头都不回,扭头又从桌上拿起车钥匙揣进兜里,“你俩把嘴他妈闭严点,别瞎逼逼瞎宣传,说着就开车往胶东大海鲜赶去。
到了酒店楼下,二迪压根没多想,大步流星就往楼上走,直奔二楼包厢。
这会包厢里,聂磊跟王群利正心不在焉的,心里都憋着股火,正合计对策呢。
突然,“啪”的一声,包厢门被推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全落在门口,只见二迪穿着件小吊带背心,大大咧咧走进来,“向哥,我饿了,来这吃口饭。”说完“啪”一下就把门关了,压根没注意到包厢里除了朱俊向和纪总,还有聂磊这帮生人。
朱俊向当场就急了,“二迪,你他妈瞎闹啥?谁让你来的!”
旁边纪总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傻货咋自个跑来了,这不撞枪口上了吗?
包厢里所有人都盯着二迪,志豪攥着拳头,指节嘎嘣直响,眼神狠得能吃人。
聂磊反倒笑了,盯着二迪慢悠悠问:“哥们,就是你把我兄弟打销户的吧?”
“啊,是我咋地?这不都拿30万了吗?社会人之间火拼,死个人不是很正常?事不都解决了吗?”
朱俊向急得冒汗,“你他妈少说两句!”
“我少说啥向哥?我说的不对吗?事本来就结了,况且纪总还在这,他能咋地?我还不能在这吃口饭了?”
二迪说着就直接往朱俊向旁边一坐,抄起筷子就扒拉桌上的糖醋排骨,吃得呱呱响。
聂磊面无表情看着他,冲身边人说:“没事,你们吃着,我打个电话。”“哥们,你叫二鼻子吧?”
二迪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我叫二迪,不是二鼻子。”
“行,二迪,我记住你了。”
聂磊点点头,起身走出包厢,啪地关上包厢门,直奔旁边空包房,里头全是聂磊带来的兄弟。
聂磊眯起眼,掏出电话直接打给郑龙,电话一接通,“龙哥,我有个兄弟在威海让人活活打死了,我现在要给他报仇。你放心,我指定不惹事,不翻天,不给你找麻烦。
但现在我这桌坐着威海市局总公司的老大,你帮我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别插手,我悄摸把事办利索就回青岛。”
郑龙一听兄弟让人打死,“行了,电话别挂,你把电话给威海那个姓纪的。”
聂磊扭头开门,“纪总,过来接个电话,有人跟你说事。”
纪总赶紧起身:“兄弟,咋了这是?”
聂磊把电话递到纪总耳朵边,“喂,我是山东省客厅的郑龙。”
纪总吓得一哆嗦,刚想说话,“嘘,别说话。聂磊在你旁边是吧?”
“在,在呢。”纪总声音发颤。
“他想干啥就让他干,别拦着。
是不是有个叫二迪的在那呢?你就装作啥也看不见,让他把事处理完他们就回青岛。你就好好在你总公司的位置上坐着,别多管闲事,郑龙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聂磊盯着纪总:“看啥?电话里说的都听清楚了吧?”
纪总眼珠子瞪得溜圆,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居然能跟郑龙搭上话,来头也太大了。
他咽了口唾沫,“听,听清楚了。你接下来办事,我不为难你,动静小点就行,别给我惹麻烦。”
“放心,我聂磊最不爱给别人惹麻烦。”
聂磊说完回到自己座位坐下,手往桌上一放,盯着二迪不说话。
二迪浑然不觉,把最后一口菜扒拉进嘴里,“服务员,来瓶啤酒!”
服务员赶紧拿了一瓶过来,二迪“啪”地撬开瓶盖,吨吨吨几口就喝光了,掏出烟点着慢悠悠抽着。
等二迪抽完烟,聂磊开口,“哥们,吃饱了吧?”
“饱了。”
“喝足了?”
“足了。”
吃饱喝足,“那,该上路了。”
二迪愣了一下,“啥?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