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聂磊凑过来,“咋的,走呗?去他家里溜达溜达,看看这老叶家到底啥排场。”
家代点了点头,随后一行人便朝着叶顶天家赶去。
刚进叶家大门,叶无道正搁院子里晃悠,一瞅见家代、聂磊这帮人,吓得差点跳起来,“我操,咋来了这么些人?这是要干啥?”他心里清楚,当初是自己先挑的事,本以为这些人得蹲进去,没想到人家完好无损地找上门来,吓得扭头就往屋里躲。
没等他躲远,叶顶天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把将他揪了回来,“诸位,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叶无道。你们以后要是还在广东这边闯荡,要是他遇上啥麻烦,还请诸位多帮衬一把。
往后不管是要帮忙搭把手,还是想一块做笔生意,只要我叶顶天能说了算的,绝对不含糊。”
这就是典型的生意人做派,懂的低头,既然惹不起,就干脆放下身段结交。
他对着家代等人说了不少客气话,叶无道也收敛了之前的狂傲,全程彬彬有礼,父子俩的举止谈吐都透着教养,就连吃饭时,碗筷碰撞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酒过三巡,家代端起酒杯站起身:“叶老板,无道老弟,往后咱就当是朋友相处。之前的事,说白了也不算啥,聂磊也就是给了无道几个嘴巴子、几拳,没伤着根本,这事咱就翻篇了。”
双方相视一笑,纷纷伸出手紧紧握在一起。
聂磊也握着叶无道的手说:“无道老弟,以后要是去山东,尽管给我打电话,到了我的地界,保准让你吃好喝好。”
聂磊心里跟明镜似的,既然得罪不起老叶家,不如好好结交,省得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顶天也打着自己的算盘:老叶家百年基业,可不能毁在这点恩怨上,叶无道还得慢慢长大,家里的生意也得继续做下去。
既然在白道上没法跟小勇那伙人抗衡,不如安安稳稳做生意,跟家代这些江湖上有分量的人搞好关系,相视一笑免恩仇。
眼看着国庆节就要到了。聂磊和志豪带着手底下的兄弟坐在办公室里,闲着没啥事,聂磊便琢磨起来:“要不咱请于飞和张峰吃顿饭?于飞这阵子帮了咱不少忙,虽说兄弟之间不用太见外,可礼尚往来还是得有,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不懂事。”志豪等人一听,纷纷点头赞同。
聂磊打定主意要请张峰和于飞吃饭,心里盘算着俩人的关系,于飞一直跟着张峰混社会,俩人形影不离,请就得一块请到位。琢磨完,他掏出手机就给张峰拨了过去。
这会张峰正坐在自己的凯迪亚会所里歇着,听见手机响,随手接了起来:“喂?”
“峰哥,我聂磊啊!您这会忙不忙?”聂磊的语气透着热络。
“不忙,你说事。”
聂磊开门见山,“那啥,我想着今晚请您和于飞兄弟吃顿便饭,这阵子净麻烦你们了,也没好好谢过。”
“磊弟,真不凑巧,今晚我实在抽不开身。我一个老同学,这些年混得不错,今晚约了我单独坐坐,我都跟人说好了。要不这样,明天晚上我做东,就搁我这凯迪亚会所,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到时候我把于飞也带上,成不?”
聂磊一听,“嗨,多大点事,您先忙您的!明天晚上也行,到时候我准到!那于飞兄弟今晚也跟您一块呢?”
“对啊,今晚他跟我一块见老同学,没法陪你了,你多理解。”
“理解理解,那咱明天晚上见!”挂了电话,聂磊转头跟办公室里的志豪等人说:“张峰和于飞今晚有场,没空过来。
得了,咱也别往外跑了,殿林,你带着几个人出去买点菜,今晚咱就在公司聚聚。”
史殿林立马应了声“好嘞”,带着俩人就往外跑。
这边聂磊在办公室里先倒了杯酒抿着,今晚的事,得从张峰和于飞那说起,他俩今晚要见的,是张峰的老同学邵波,俩人打小学四年级就认识,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是张峰混得更出彩。
毕竟张峰是社会人起家,领着于飞在市南区闯了这么多年,早就闯出了名气,手里的凯迪亚会所更是日进斗金,就连聂磊平时也常去捧他的场,没过多久,张峰就给邵波拨了电话。
这会邵波正拿着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张峰,立马接了起来:“峰子,咋了?”
“邵波,别咋了咋了的,咱今晚约好的,这就动身呗!我把别的场都推了,专门陪你。”张峰笑着说,“你说咱去哪吃?火锅、烧烤还是炒菜?”
邵波想了想:“要我说咱吃炒菜吧,我知道一家川菜馆叫朝天椒,味特别正,尤其是那道小辣花菜,绝了!正好我儿子放国庆节假了,今晚我领着他一块来,也让他跟你认识认识。”
“行啊,带孩子来正好,热闹!”张峰一口答应,“你那边几个人?就你、孩子和司机?”
“对,就咱仨,没别人。”
“那我这边就带于飞和小明,咱一共六个人,正好凑一桌,好好喝两杯!”张峰说完,俩人又聊了两句家常,就挂了电话,各自准备动身往朝天椒川菜馆赶。
张峰带着于飞、小明,三个人径直往朝天椒川菜馆赶。
另一边,邵波这两年也算混出了模样,虽说没挣到盆满钵满的几百万、上千万,但在1997年那个年代,能挣个二三十万、四五十万,已然算得上是财富自由。
要知道,那会儿花十几万就能在青岛买辆车、置套房,再剩个二三十万存款,妥妥的是人上人,这排场,搁现在就相当于开着百万级轿车、住着大平层,还揣着五六百万存款,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邵波出门都带着司机,红色桑塔纳稳稳地开在前面,后座上,邵波挨着自己四岁的小儿子坐着,心里满是惬意。他家里还有个十二岁的大姑娘,这次没带出来,就想着跟老同学张峰好好喝两杯。
等桑塔纳停在朝天椒门口,邵波带着儿子、司机刚下车,就瞅见了在一楼等候的张峰和于飞。
张峰如今早已没了当年混社会时的张扬,身上那股横劲也收敛了不少,看着格外沉稳。
邵波赶紧走上前,俩人伸手紧紧握在一起,“峰子,可算见着你了!咱这得有小半年没聚了吧,我可老想你了!”
“可不是嘛,快上楼,我都订好包房了!”张峰拍了拍邵波的肩膀,又笑着看向他怀里的孩子,“这就是你家小子?长得真精神!”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二楼包房走,进了屋坐下,邵波带来的司机显得格外拘谨,全程低着头,不怎么说话,跟爱唠嗑的于飞形成了鲜明对比。
倒是邵波四岁的小儿子,一点不怯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屋里的人。
张峰越看这孩子越喜欢,笑着问邵波:“这小子几岁了?属啥的呀?”
“四岁了,属小龙的。”邵波摸着儿子的头,满脸宠溺。
“属龙好,有福气!”张峰说着,朝孩子招了招手,“来,小家伙,让大大稀罕稀罕!”
孩子听话地跑到张峰跟前,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张峰大大好”,那模样虎头虎脑的,胖乎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身上肉嘟嘟的,还戴着一顶印着小老虎的帽子,别提多可爱了。
可看着这顶帽子,张峰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属龙的孩子,怎么戴了个带虎的帽子?龙争虎斗,这寓意可不太好,总觉得今晚怕是要出点啥事。
于飞在旁边没注意到张峰的异样,“邵哥,咱先整一杯!这么多年没见,你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邵波赶紧端起酒杯,跟于飞碰了一下,“峰子,我这算啥红火,跟你比差远了!你这凯迪亚会所,一天挣的钱都比我一月挣的多!”
几人边喝边聊,说着这些年的境遇,包房里的气氛格外热闹,可张峰看着那孩子头上的小老虎帽子,心里的不安总也压不下去。
张峰看着邵波这四岁的小儿子,稀罕得不行,直接把孩子抱到腿上,一会捏捏胖乎乎的脸蛋,一会轻轻拍着小屁股,嘴里不停念叨着“真招人疼”。
于飞在旁边看着眼热,凑过来笑着说:“峰哥,也让我稀罕稀罕这小家伙!”说着就把孩子接过来放在自己大腿上,“这小子虎头虎脑的,太招人爱了!”
为啥张峰和于飞对这孩子这么上心?说实话,俩人都没生儿子。张峰家里是三个姑娘,于飞膝下也只有两个女儿,这会见着这么机灵可爱的小男孩,心里的欢喜劲根本压不住。
张峰看着邵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邵波,你看这孩子这么招人喜欢,能不能让他认我当干爹啊?”
邵波一听,“那有啥不行的!咱从小学四年级就认识,到现在都二三十年的交情了,孩子认你当干爹,那是他的福气!等他再大点、懂点事,我就让他正经喊你干爹!”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干爹也不能白当!”张峰拍着胸脯说,“以后孩子长大了,不管是结婚、买房,还是娶媳妇、买车,但凡用钱的地方,我张峰全管了!”没想到怀里的孩子听得明白,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干爸”,这一声直接把张峰乐坏了:“哎哟,这小子真乖!来来来,咱爷俩碰一个!”说着就端起酒杯,跟邵波热热闹闹地喝了起来,俩人频频提杯,包厢里的气氛越发热络。
喝着喝着,张峰和邵波都觉得差不多了,唯独于飞还跟没事人似的,毕竟他常跟聂磊这些人一块喝酒,酒量早就练出来了,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啥。
就在这时,邵波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不好意思啊,估计是你弟妹打来的,我接个电话。”
按下接听键,邵波的声音立马柔和下来:“喂,媳妇。”
电话那头传来邵波妻子的声音:“你啥时候回来啊?喝没喝多?司机跟你在一块呢吗?”
“司机在这呢,我没喝多,就是喝得差不多了,跟峰子他们聊得挺开心。”
“那你差不多就回来吧,大姑娘有点发烧,你回来领她去医院看看。”妻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着急。
“大姑娘发烧了?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回去!我在这再吃点主食,跟峰子他们把杯中酒喝完,最多半个小时就到家,你别着急。”
“也不用太赶,孩子烧得不算厉害,等你回来的时候,让小张顺路买点退烧药也行。”
“好嘞,我记着了!”邵波挂了电话,跟张峰、“我家大姑娘有点发烧,我得赶紧回去领她去医院,咱把这最后一杯酒喝完,我就先走一步。”
张峰一听邵波说大姑娘发烧了,“是弟妹,孩子发烧可不能耽误。咱杯里就剩一口酒了。
于飞说得对,这瓶里还有三两,咱哥仨一人一两倒满,干了这杯,再吃口面条醒醒酒,你就赶紧回家。”
于飞当即拿起酒瓶,给三人的杯子倒满,三个人端起酒杯,“咕咚”一声就把一两白酒干了。没多久,服务员端上热乎乎的汤面,几人各吃了一碗,身上的酒劲散了不少。
这时于飞提议:“邵波,你先把孩子送回去,之后咱哥仨去千年迪斯高再溜达溜达,接着喝两杯?”
邵波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得赶紧回去给姑娘买退烧药,把孩子安顿好。再说我喝得也有点晕,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就算一个礼拜不回家,嫂子们也不念叨,我家教严得很。别看刚才弟妹在电话里挺温和,现实里隔三差五就得给我点‘家庭暴力’,可不敢惹她。”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对不住,我先失陪了。你们要是没喝好,就俩人去迪斯高逛逛,下次我做东,咱再好好喝。”
张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啥呢,孩子要紧,赶紧回去吧,别因为喝酒耽误了事,以后喝酒的机会多着呢。”
几人说着就站起身往楼下走,于飞一路小跑先去结了账,上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邵波要出门。
到了饭馆门口,邵波抱着孩子,跟张峰、于飞握手道别,“跟张峰大大、于飞叔叔说再见。”孩子脆生生地喊了句“张峰大大再见,于飞叔叔再见”,逗得几人直笑。
司机赶紧打开桑塔纳的车门,邵波抱着孩子坐进后排,车子缓缓往家的方向开去。
这边张峰和于飞勾肩搭背,于飞笑着说:“峰哥,我看那小家伙太招人喜欢了,今晚回去我就得跟我媳妇‘努力努力’,看看能不能也生个儿子。”
张峰也乐了:“走,再找个地方喝两杯,回去我也跟你嫂子试试,说不定咱俩能一块抱儿子。”俩人说着,就往前面的迪斯科厅走去,打算接着喝啤酒唠嗑。
再看邵波这边,桑塔纳后排里,孩子困得不行,靠在他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邵波想起妻子的叮嘱,“小张,前面有个药店,你靠边停一下,我去给姑娘买退烧药和润肺止咳的药。”
司机点点头,把车停在药店门口。
邵波刚把孩子放在后座,孩子咳嗽了两声醒了,他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小家伙没多久又睡熟了。
邵波想着别折腾孩子,便轻轻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往药店里走。
可他不知道,此时身后悄悄来了两台面包车,车上一共坐着十二三个人,从他和张峰、于飞在饭馆门口握手道别时,就已经盯着他了,这一盯就是二十分钟。有人要问了,这伙人盯着邵波干啥?其实他们要找的不是邵波,而是跟邵波交好的张峰,这伙人是之前被张峰在市南区抢了地盘的仇家,一直憋着劲要报复,今天看见邵波跟张峰走得近,又带着孩子,便打算拿邵波开刀,给张峰一个下马威。
这伙人盯着的压根不是邵波,而是他那四岁的小儿子。眼瞅着邵波进了药店买药,车里就剩个打盹的司机,两台面包车里的十二三个人立马用对讲机合计起来:“都准备好!那小孩就在司机座后边,一开车门就能抱走,听着没?”对讲机里接连传来“收到”的回应,下一秒,十多个人拎着高把子、钢管,揣着小砍刀,“噌”地一下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桑塔纳的司机正困得不行,趴在方向盘上打盹,压根没察觉十多个人已经把车子围得水泄不通。
药店里头,邵波正忙着问退烧药的价钱,也没心思往外面瞅。突然,“砰”的一声,桑塔纳的车门被猛地拉开,司机还以为是邵波买完药回来了,依旧趴在方向盘上没动。
直到一个大高个伸手把孩子往怀里一抱,孩子受了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司机这才猛地抬头,一看不对劲,“你们干啥!”
可这会,大高个已经抱着孩子扭头往面包车跑了。
药店里头的邵波听见孩子的哭声和外面的叫喊声,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问价钱了,扭头就往店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