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巡视组的车队已经驶出省城,朝着云岭方向前进。按照计划,今天是以调研茶产业为名的暗访,目的地是那个在举报信中多次出现的古茶村。
秦赐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连绵的茶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他正在调查的这个案子,真相总是隔着一层迷雾。他注意到道路两旁的茶园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新建的观景亭,这些亭子的位置都很巧妙,既能俯瞰茶园全景,又能监视进出村庄的主要道路。
“秦处长,听说你在基层工作过?“坐在旁边的王处长问道。他是审计署的老审计,这次主要负责财务方面的调查。
“在乡镇待过几年。“秦赐收回目光,心里却在盘算着那些观景亭的蹊跷之处。这些建筑看上去是旅游设施,但其战略位置更像是一个严密的监控网络。
王处长点点头,压低声音:“今天的行程,赵组长特别交代要谨慎。我总觉得,省委办公厅派来的那个向导,有点太过热情了。“
秦赐看向前面那辆带路的越野车,那个自称小李的向导确实热情得有些过分,一路上不停地介绍着茶产业的情况,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打探巡视组的调查重点。更可疑的是,这个向导对沿途的每一个岔路口都了如指掌,连一些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小路都一清二楚。
两个小时后,车队抵达古茶村。村口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千年古茶园“几个大字。村民们早已等在村口,穿着民族服饰,捧着迎客茶,场面热闹非凡。但秦赐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村民的表情过于僵硬,像是经过排练的表演。
“这些都是天盛集团安排的。“小李笑着解释,“集团很重视传统文化的保护。“
秦赐注意到,在欢迎的人群后面,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远远站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的站姿和神态,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其中一人的右手始终放在腰间,保持着随时可以拔枪的姿势。
在村支书的带领下,巡视组参观了古茶园。茶园确实历史悠久,不少古茶树需要两人才能合抱。但秦赐敏锐地发现,茶园边缘有不少新翻垦的痕迹,一些较小的古茶树不见了踪影。更奇怪的是,有几处新翻的土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新鲜的茶树断枝,断口整齐,明显是被人用利器砍断的。
“这些地方是在补种新茶苗。“村支书解释道,但眼神有些闪烁,不自觉地搓着手指,这是典型的紧张表现。
参观结束后,巡视组被带到村里的文化活动中心休息。趁着其他组员在品尝当地特色茶点的机会,秦赐借口去洗手间,独自在村里转悠。他注意到村子的后山有一条新修的土路,路上有明显的重型车辆轮胎痕迹,这与村支书说的“只通行农用车“的说法明显不符。
在一个偏僻的拐角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茶农突然冲出来,撞在秦赐身上。老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但秦赐却在他靠近的瞬间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老茶农浑浊的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只有秦赐一人且无人注意后,迅速将一个小布包塞进秦赐口袋,然后大声嚷嚷着跑开了。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但秦赐已经感觉到这个“疯子“的动作干净利落,根本不像神志不清的人。
秦赐不动声色地回到活动中心,在洗手间里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内存卡和一张字条:“他们在夜里运走古茶树,卖给外国人。小心村支书。“
午饭后,巡视组准备返回省城。就在车队驶出村庄不久,在一个急转弯处,前方突然传来巨响,大量的石块和泥土从山坡上滚落,瞬间堵住了去路。秦赐注意到这些落石的落点很有讲究,正好将车队前后隔断,形成包围之势。
“塌方了!“向导小李惊慌地喊道,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
秦赐立即下车,仔细观察山坡上的痕迹。他发现这些石块边缘都很锋利,没有经过长期风化的圆润感,显然是刚从采石场运来不久。
“不是塌方。“秦赐冷静地说,“这些石块是被故意推下来的。“
他指着山坡上几处新鲜的撬动痕迹:“有人在上面。注意警戒!“
就在这时,一块巨石朝着秦赐的方向滚落。他敏捷地侧身躲过,顺势拔出配枪,朝山坡上连开两枪示警。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火花,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全体后退!找掩护!“秦赐大声命令,同时掩护其他组员撤离危险区域。
在秦赐的指挥下,巡视组成员迅速找到安全位置。山坡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密林中。秦赐注意到这些脚步声训练有素,撤退时保持着标准的战术队形。
一小时后,在赶来的当地民警协助下,道路被清理出来。返回省城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格外凝重。王处长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发颤:“这已经不是警告了……这是赤裸裸的恐吓。他们敢对中央巡视组动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回到招待所,秦赐立即将内存卡插入加密电脑。里面的内容让他震惊:天盛集团近年来以改造茶园为名,偷偷将珍贵的古茶树移植出售,通过其在维京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将古茶树卖给境外收藏家,每棵树的售价高达数十万美元。更令人发指的是,文件中显示他们还计划将三棵有上千年历史的“茶王树“也偷偷运出境。
更让他意外的是,在一份加密的邮件截图中,他看到了郑逸辰的身影。邮件显示,郑逸辰以“文化顾问“的身份,帮助天盛集团办理古茶树的“文化交流“出口手续。邮件中还提到,这些古茶树最终流向了一个神秘的日本收藏家,而这个收藏家与某个右翼组织关系密切。
就在秦赐整理证据时,赵东明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秦赐啊,听说你们今天遇到了危险?没事吧?”他走到近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电脑屏幕,“我就说下面的情况复杂,要特别注意安全。你年轻有为,但有时候经验不足,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的线索误导,甚至陷入危险。明天的调研你先不用参加了,在招待所好好整理一下今天的材料,写一份报告,也压压惊。”
这番话看似关心,实则是警告和限制行动。秦赐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地回答:“谢谢赵组长关心,我明白。”
赵东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夜深时分,秦赐接到云岭警方的电话:那个给他内存卡的老茶农,在巡视组离开后不久,失足坠崖身亡。警方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认定为意外。但秦赐清楚地记得,那个老茶农身手敏捷,怎么可能在熟悉的山路上失足?
秦赐握紧电话,指节发白。这绝不是意外。对方已经开始杀人灭口了。
他打开电脑,开始撰写今天的工作报告,但心里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天盛集团、郑逸辰、还有那个隐藏在“美名动四方”暗示背后的神秘人物,他们已经露出了獠牙。而现在,又多了一条人命。
而在省城天盛集团总部的顶楼办公室里,一个身影正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招待所的方向。他手中的红酒杯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看来,我们需要采取更直接的行动了。“那人对着电话说,“不能让巡视组继续查下去了。特别是那个秦赐......要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