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县纪委的谈话室,陈设简单,气氛肃穆。秦赐端坐在椅子上,对面是市纪委副书记、县纪委书记以及负责记录的同志。
他的面前,摆放着那份他亲手整理的,厚达数百页的说明材料。
“秦赐同志,请你再次明确陈述,你个人在海外证券市场进行交易的本金来源。”市纪委副书记语气平稳,但目光如炬。
秦赐神色坦然,声音清晰:“我的初始资金,来源于大学时期至入伍前,在国内A股市场通过合法程序化交易积累的资本,以及我服役期间的积蓄和退役金。所有国内交易记录、银行流水及纳税证明,已全部附在材料第三部分。入伍后,我严格遵守纪律,未进行任何交易。退役后,我重启交易,本金即上述合法积累,未动用任何来路不明的资金。”
“你如何证明,你在海外市场的巨额盈利,是依靠个人技术,而非利用内幕信息或其他非法手段?”
“我的交易完全基于公开市场数据和自行研发的量化模型。材料第五部分,包含了我部分核心模型的逻辑阐述、历史回测数据,以及我在之江大学计算机系就读期间的相关论文和项目证明。所有境外交易,均通过合规持牌券商进行,依法缴纳了相关税费,资金流转路径清晰可查。我愿接受任何技术层面的核查。”
“你是否清楚,党员干部严禁从事此类营利性活动?”
“我清楚。”秦赐深吸一口气,“在决定动用这笔资金时,我已深刻认识到其行为的违规性质。当时开发区面临资金链断裂,项目濒临停工,常规渠道被恶意封锁。我判断,那是挽救项目的唯一可行路径。我愿承担一切纪律后果,但恳请组织明确一点:我秦赐,从未将一分钱装入个人口袋,所有资金,连同产生的收益,已全部用于开发区建设,账目俱在,欢迎最严格的审计。”
他的陈述条理清晰,证据链完整,态度不卑不亢。问话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与此同时,九峰县委常委会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凝重。
“……无论出于何种动机,动用如此巨额的境外资金,本身就是严重的纪律红线!”一位常委语气激烈,“如果不严肃处理,以后大家都效仿,打着‘为公’的旗号各行其是,组织的严肃性何在?”
县长章进沉吟着:“秦赐同志的能力和贡献,有目共睹。开发区能有今天,他居功至伟。这件事,是否可以考虑‘容错机制’?毕竟,动机是为了推动发展,结果也是积极的。”
“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反对者立刻反驳。
县委书记王华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众人争论稍歇,他才缓缓开口,手指敲着那份纪委的初步报告:“秦赐的问题,性质确实严重。但有几个关键点,需要明确:第一,他的资金源头,目前看是干净的,是他个人凭借技术能力在合规市场所得。第二,他未谋取私利,所有钱都投在了开发区。第三,他是在项目生死存亡、常规手段无效的极端情况下,才出此下策。”
他目光扫过全场:“我们培养一个能干事的干部不容易。秦赐有错,但罪不至死。我的意见是,依据调查结果,给予其党内警告处分,保留现任职务,以观后效。我们要处理的,是他的违规行为,但不能寒了一个想干事、能干事、也干成了事的干部的心。”
王华的态度鲜明,最终常委会以微弱优势通过了处理意见。
处分决定下达的那天,秦赐正在开发区工地上查看“七通一平”的进度。孙紫恩拿着文件找到他,眼圈有些发红:“秦书记,这……”
秦赐接过文件,仔细看了一遍,脸上反而露出一丝释然。他平静地将文件折好,放进上衣口袋:“警告处分,保留职务。组织已经给了最大的宽容和保护。”
他抬头,望向远处轰鸣的机械和忙碌的人群,轻声道:“这就够了。接下来,把开发区建好,才是对这份信任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