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赐那声带着颤音的“愿意”,杨可欣和季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房间内尴尬而微妙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许,但秦赐心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却并未减轻。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总觉得该为她们做点什么来弥补,或者说,来确认这份超越常规的关系。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竟是他最擅长也最直接的方式——钱。
“我…我给你们转点钱吧?”秦赐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和俗气,连忙补充,“就当是…是…”他“是”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脸憋得有点红。
杨可欣和季月先是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季月摆摆手,语气带着调侃:“秦大乡长,你这思维模式能不能跳出你的金融账户?我们缺你那点钱吗?”
杨可欣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秦赐,我们有自己的工作和收入,足够我们过得很好。我们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钱。”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我们希望你记住,无论以后在什么位置上,都不要为了钱去动歪心思,去搞利益交换,最后把自己送进监狱。那才是对我们,对你自己最大的不负责任。”
秦赐心头一震,感受到她们话语里的关切和警醒。他挺直了腰板,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坚定:“你们放心。我的钱,每一分都来源正当,清清白白。以前是,以后也会是。我秦赐绝不会在金钱问题上栽跟头,更不会辜负任何人的信任。”
他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杨可欣和季月看着他,知道他此言非虚,心中稍安。
接下来的几天,在省党校开学前的空隙里,杨可欣和季月俨然成了秦赐在省城的导游。她们带着他游览了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几处着名景点,登古塔望远,泛舟湖上,在古老的街巷中感受历史的沉淀。秦赐暂时抛开了官场失意的郁闷和前女友带来的阴霾,沉浸在山光水色与友朋相伴的轻松之中。
他也投桃报李,陪着她们逛了省城最大的商业中心和几家格调独特的女装店、饰品店。看着她们兴致勃勃地试穿衣物、挑选配饰,为一条丝巾的颜色纠结半天,秦赐这个在基层摸爬滚打的汉子,第一次如此耐心地参与这种“女人家”的活动,甚至还能给出些中肯的意见,让两女颇感意外和欣喜。他们一起吃遍了街头巷尾的特色小吃,也光顾了需要提前预约的高档餐厅,几天下来,关系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迅速升温,仿佛那夜的荒唐与后续的协议,为这段关系注入了一种独特的亲密与包容。
然而,平静愉快的时光总会被不期而遇的波澜打断。
在一家颇受时尚人士青睐的融合菜餐厅,三人正品尝着创意菜品,谈笑风生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桌旁。
“可欣,季月,真巧啊。”陈明哲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扫过秦赐时,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客气,“秦先生也在,看来在省城玩得很愉快。”
“陈主任。”杨可欣礼貌但疏离地点点头。季月则只是抬了抬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秦赐站起身,与陈明哲握了握手,神色如常:“陈先生,巧。”
陈明哲的视线在三人之间微妙地流转了一下,笑容不变:“看来我打扰你们聚会了。只是碰巧看到,过来打个招呼。你们慢用。”他表现得体,言语无可指责,随即优雅地告辞,走向了餐厅另一侧的包间。
然而,在他转身的刹那,秦赐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冷意。那是一种被冒犯后强压下的恼怒,以及一种属于狩猎者的耐心和算计。秦赐在特种部队练就的观察力告诉他,这个陈明哲,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果然,在陈明哲离开后,杨可欣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阴魂不散。”
季月撇撇嘴,看向秦赐,带着点考较的意味:“喂,秦赐,你看出来了吧?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知道他爸是谁吗?”
秦赐重新坐下,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语气平静:“谁?”
“咱们省省委副书记,陈继邦。”季月吐出这个名字,仔细观察着秦赐的反应。
出乎她的意料,秦赐脸上没有丝毫惊惶或畏惧,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听到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你…不怕?”季月忍不住追问。
秦赐抬眼看向她,又看了看同样带着一丝担忧的杨可欣,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和属于他自己的傲骨:“我怕什么?”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缓缓道:“我秦赐行得正,坐得直,一不贪赃,二不枉法,三不结党营私。他父亲官再大,总不能无缘无故把我抓起来吧?最多,就是不让我当这个官而已。”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超脱:“说实话,我当年从部队转业,最开始想过的就是清闲日子。是阴差阳错,也是被形势推着,才走到了塔寺乡乡长的位置上。既然在其位,我就想着尽力为那方水土、那些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组织的培养,也就够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清澈而坚定:“至于其他的,升官发财,攀附权贵,非我所愿,也非我所长。如果因为不肯同流合污,或者得罪了什么人而丢了官帽子,我秦赐认了。回老家种地,或者靠着这点投资本事做个富家翁,照样能活。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
这一番话,他说得平平静静,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光风霁月的坦荡。杨可欣和季月听着,心中的担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钦佩和安心所取代。她们知道,这个男人或许在感情上有些笨拙和被动,但在大是大非和原则底线上,有着钢铁般的脊梁和赤子般的纯粹。
季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牛!秦赐,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这心态,绝了!”
杨可欣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赏,有安心,或许,还有一丝更深的心动。她轻声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还是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秦赐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晚餐继续,话题转向了轻松的方向。但秦赐知道,陈明哲这根刺,已经扎下了。未来的路,在省党校,乃至以后,恐怕都少不了来自这个方向的暗流。
不过,那又如何?他秦赐,何曾怕过挑战?只要心中坦荡,脚下便是坦途。他看了一眼身边巧笑嫣然的两位女子,心中那份沉重的枷锁似乎也轻了些许。前路未知,但此刻,他并非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