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檐角的夜明珠刚爬到第三道瓦缝,瑶瑶就抱着梨木符咒盒缩在榻前的羊绒毯上。盒盖敞着,里面的“跳舞符”“臭臭符”叠得歪歪扭扭,最上面那张“桃花落符”还沾着下午从蟠桃园蹭来的桃绒。膝头的小乖打了个哈欠,龙鳞上的桃汁印子没擦干净,尾巴偶尔甩动,扫得符纸“哗哗”作响。窗棂上趴着的阿九,正用狐尾卷着片风干桃花瓣,指尖狐火烤得花瓣微微发烫——那是瑶瑶说要做书签的,预备大赛时夹在《仙域符咒要诀》里“镇场子”呢。
“瑶瑶,桂花蜜炖梨好了。”汐月端着白瓷碗进来,青瓷碗底沉着两颗蜜渍金橘,甜香混着桂花香漫了满室。“你爹刚去仙域联盟,说要最后检查大赛结界,晚些才回来。”她蹲下身摸了摸女儿的头,指尖掠过发顶的羊角辫——那是今早新编的,系着粉绫子,还是瑶瑶娘留下的念想。“明天要穿的月白裙挂在屏风后了,裙角龙鳞纹用仙露浸过,会发光的。”
瑶瑶的目光还黏在窗台上。下午绿芜来找她时,就是扒着这窗棂要“借看”定身符,结果差点把符纸扔进水池。听见娘的话,她突然蹦起来,抓起桌上的“桃花落符”晃了晃:“娘!绿芜姐姐说我符咒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还把我的‘臭臭符’藏袖袋里了!”她踮脚去够屏风上的裙子,裙角龙鳞纹蹭过手背,凉丝丝的。“我要给她编条桃花裙!比她的绿裙子好看一百倍,看她还敢说我小!”
阿九的狐火“噗”地灭了,爪子扒着窗棂笑:“就你鬼主意多。上次绿芜说你‘乳臭未干’,你把她翡翠发簪变成胡萝卜,她哭着找仙后告状,还是仙尊说‘瑶瑶在练变幻术’,才把这事压下去的。”
小乖突然直起身子,龙爪指向门口:“瑶瑶!有人敲门!”
门帘被轻轻掀起,绿芜站在门槛外,鹅黄裙子绣着青丘竹叶纹,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手里攥着条皱巴巴的绣白莲帕。“瑶瑶妹妹……我、我来跟你道歉……上午不是故意藏你符纸的……”她抬头时,眼泪正好砸在帕子上,晕开个小湿痕。“我娘说,不跟你认错,就不让我去看大赛骑射环节……”
瑶瑶盯着她的帕子——那针脚她认得,是白薇薇的绣法。上次白薇薇来凌霄殿,手里就攥着条一模一样的。她突然笑出声,奶声奶气地拍了拍身边蒲团:“绿芜姐姐坐呀!我刚做了新符,给你看好不好?”说着从盒里掏出张“桃花落符”,符纸上朱砂点的桃花瓣艳艳的,像刚从枝头摘下来。
绿芜刚坐下,瑶瑶就把符纸往她裙角一贴——鹅黄裙子瞬间泛起粉光,布料一寸寸化作桃花瓣,每片都带着淡淡桃香,顺着裙摆往下落,像下了场细细的桃花雨。绿芜先是愣住,接着尖叫起来:“我的裙子!你把它变成什么了!”伸手去扯,桃花瓣却越扯越多,粘得满手都是,活像刚从桃树上滚下来的小猴子。
“这是‘桃花落符’呀!”瑶瑶蹲在地上拍着手笑,小皮鞋踩得羊绒毯“沙沙”响。“我加了蟠桃园的桃胶,能香三天呢!绿芜姐姐刚才哭红了眼,戴桃花正好!”
门帘外突然传来响动,白薇薇扶着门框站着,雪白广袖裙绣着银线莲花,妆容淡得像笼了层雾,声音柔得能掐出水:“瑶瑶妹妹,怎么能欺负绿芜呢?她可是青丘最乖的孩子……”她往前走两步,指尖刚要碰到绿芜肩膀,却被瑶瑶掷过来的“定身符”贴在手腕上——符纸上的小人儿叉着腰,活像在说“不许碰”。
白薇薇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的笑差点挂不住:“瑶瑶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帮绿芜整理裙子……”
“白薇薇阿姨,你的帕子掉了。”瑶瑶突然捡起绿芜脚边的帕子,展开来——里面掉出颗褐色药丸,正是让人说不出话的“失声丸”。“上次你给我吃的桂花糕里,也有这个对不对?”她捏着药丸对着灯光晃了晃,药丸上还刻着白薇薇的私印:一朵小小的白莲。
汐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接过帕子捏着帕角:“薇薇,当年你嫉妒我与逸辰在一起,用‘离魂散’害我,如今又来挑唆孩子们,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她转头看向绿芜,声音软了些:“绿芜,你娘昨天来找我,说你被白薇薇威胁,不帮她做事就烧了你家灵草园,对不对?”
绿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攥着桃花裙的手微微发抖,眼泪又掉了下来:“瑶瑶妹妹……我不是故意的……白薇薇阿姨说,不骗你就拔光我娘的灵草……我没办法……”
白薇薇的伪装终于绷不住了,指着汐月尖叫:“汐月!你凭什么什么都有?仙后之位、逸辰的爱,还有这么个天生会符咒的女儿!”她伸手去抓瑶瑶,却被突然进门的肖逸辰挥袖挡开——鎏金袍袖风带着仙力,将白薇薇震得后退三步,额头撞在门框上,磕出个红印子。
肖逸辰抱起瑶瑶,银发在夜明珠下泛着冷光,声音像淬了冰:“白仙子,青丘主君刚传信来,说要亲自带绿芜来向瑶瑶赔罪。”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指尖擦掉她嘴角的蜜渍:“我的女儿,轮不到别人欺负。”
瑶瑶趴在父亲肩头,对着白薇薇做了个鬼脸,从香囊里掏出张“臭臭符”晃了晃——符纸上的臭鼬张着嘴,仿佛在嘲笑。“白薇薇阿姨,再欺负我,就把你变成臭臭的大笨鹅!”奶声奶气的声音里,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活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白薇薇的脸扭曲得厉害,狠狠瞪了瑶瑶一眼,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裙角的银线莲花在夜色里划过道狼狈的弧线,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