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的风里裹着桂香，瑶瑶蹲在小院的石桌旁，正给小乖剥蟠桃——小乖的龙角卡在桃枝里，折腾了半天才拽下来，此刻正蜷在她腿上，吐着舌头等桃肉。忽然，一阵甜丝丝的香气钻进鼻子，比蟠桃园的桃蜜还浓，比阿九尾巴上的狐香还软——是娘亲的桂花酿！
瑶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把没剥完的蟠桃塞进小乖嘴里，拎起裙角就往寝殿跑。月白裙的龙鳞纹蹭过廊下的玉兰花，落了一身淡香；领口的狐尾绒球（阿九昨天刚用自己的尾毛编的）晃啊晃，撞在寝殿的朱红门框上，弹得高高的。
“娘亲娘亲！”她扑进殿门，正撞进汐月怀里——汐月刚换了件月白的长裙，裙角绣着银狐纹，手里端着个青瓷酒壶，壶口飘着桂花瓣。“慢些，摔着了可疼。”汐月笑着扶住她，指尖划过她沾着桃汁的嘴角，“又偷跑过来蹭吃的？”
瑶瑶踮着脚够酒壶，小胳膊举得直直的：“我要喝桂花酿！上次爹爹偷偷给我尝了一口，甜得很！”汐月把她抱到案边的软榻上，指腹揉着她眉心的淡金龙元：“那是你爹爹惯着你，这酒是陈了三年的，你小身子骨哪受得住？”
瑶瑶鼓着腮帮子，从袖口里摸出个绣着小老鼠的锦囊（娘亲缝的），晃了晃：“我带了灵宝鼠的糖！交换好不好？”说着倒出一颗桂花糖，塞进汐月手里，“这是上次在坊市买的，比蟠桃还甜！”
汐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无奈地笑了。她从案头取来个青釉小杯——杯口刻着缠枝桂纹，是当年肖逸辰送她的定情物——倒了半杯浅金色的酒，递到瑶瑶面前：“就一口，喝多了要头晕的。”
瑶瑶捧着小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桂花酿的甜裹着桂香，从舌尖一直漫到喉咙，像含了一团会化的云。她眯起眼睛，舔了舔杯沿，奶声奶气地喊：“娘亲骗人！这一点都不辣！比上次爹爹给的桃酒还甜！”
汐月坐在她身边，伸手梳开她发间的碎发——用的是那支雕刻着狐尾的木梳，是阿九的母亲送的。“傻孩子，这酒是用桂花蜜酿的，自然甜。”她的指尖掠过瑶瑶领口的狐尾绒球，“今天丹药房的李童子来啦，说你用痒痒粉捉弄仙鹤，把药草筐都撞翻了？”
瑶瑶的耳朵一下子红了，扭捏着蹭进汐月怀里：“谁让它们像张仙官一样，仰着脑袋走路！上次我喊他爷爷，他都没理我！”汐月摸着她的后背，声音像浸了桂花酿的软：“仙鹤是守药园的，踩坏了药草，李童子要花好几天才能整理好哦。”
“那……那我明天去给李童子送蟠桃！”瑶瑶猛地坐直，从软榻上跳下来，翻出袖筒里的小锦囊——里面还剩一点痒痒粉，“还要给仙鹤赔礼！给它们带桃干！”
汐月把她拉回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不用赔礼啦，李童子说仙鹤今天下午就恢复啦，还吃了他给的灵芝草。”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瑶瑶的小脑袋，“娘亲不是不让你调皮哦，只是呀……”她顿了顿，看着瑶瑶困惑的眼睛，“调皮可以，但不能让别人真的难过呀。就像上次你用臭臭符捉弄张仙官，他的朝靴臭了三天，连早朝都不敢去，是不是很可怜？”
瑶瑶想起张仙官皱着眉头揉鼻子的样子，小声说：“那我以后不用臭臭符啦……”
“不是不用，是要分人呀。”汐月从案头拿过一块桂花糕，塞进她手里，“要是遇到欺负人的坏人，用臭臭符教训他，娘亲举双手赞成！但要是像李童子、仙鹤这样的好人，可不能随便捉弄哦。”
瑶瑶咬着桂花糕，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她抬头看着汐月，眼睛里映着案上的烛火：“娘亲，我懂啦！就像上次捉弄黑心商贩的一泻千里弹，是对的；捉弄仙鹤的痒痒粉，是错的！”
汐月笑出声，把她抱得更紧：“我们瑶瑶真聪明！”她低头闻了闻瑶瑶发间的桂香，“时候不早啦，该回小院睡觉了。明天还要去给李童子送蟠桃呢。”
瑶瑶抱着小杯，趴在汐月怀里不肯动：“再陪娘亲一会儿嘛！”她用手指戳了戳汐月的腰，“娘亲上次说要教我做桂花酿，什么时候教呀？”汐月捏了捏她的脸蛋：“等你满六岁，娘亲教你酿最甜的桂花酿——要加三斤桂花蜜，还要泡上九九八十一天！”
“那我要天天数日子！”瑶瑶掰着手指头，“今天是初五，还有……还有好多好多天！”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个小纸包——是昨天剩下的痒痒粉，“娘亲，这个还给你！以后我只用它捉弄坏人！”
汐月接过纸包，放在案头的妆奁盒里：“好，娘亲帮你收着。等你长大些，再教你做更厉害的符咒——比如能变桃子的符，能变糖的符！”
瑶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抱着汐月的脖子亲了一口：“娘亲最好啦！”她打了个哈欠，小脑袋靠在汐月肩上，闻着她身上的桂香，“娘亲，我困了……”
汐月抱着她站起来，殿外的月光刚好漫过门槛。她用披风裹住瑶瑶，一步步往小院走。瑶瑶的小手攥着她的衣襟，迷迷糊糊地说：“娘亲，明天要给小乖也带桂花酿哦……还有阿九……还有灵宝鼠……”
“好，都带。”汐月推开小院的门，把她放在床上。小乖蜷在床头，看到瑶瑶回来，立刻凑过去舔她的手背。瑶瑶抱着小乖，拽过被子盖到下巴，眼睛都快闭上了，还念叨着：“娘亲，桂花酿要加三斤蜜哦……”
汐月坐在床边，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月光从窗外漏进来，照在她眉心的淡金龙元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她轻声说：“知道啦，小馋猫。”
等瑶瑶的呼吸变得均匀，汐月才站起来，轻轻带上房门。院中的桂树影摇晃着，落在窗纸上，像一群跳舞的小狐狸。风里还飘着桂花酿的香气，混着瑶瑶发间的桃香，在小院里绕来绕去。
汐月站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那月亮像极了当年她和肖逸辰在仙魔战场外看到的，只是现在没有战火，只有怀里的女儿，和案头的桂花酿。她摸了摸袖中的木梳，嘴角扬起温柔的笑——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呀，有爱人，有女儿，有喝不完的桂花酿，还有听不完的小丫头的撒娇声。
屋里传来瑶瑶的梦话：“娘亲，我要喝桂花酿……”
汐月笑着转身，往厨房走去——明天要给瑶瑶做桂花糕，还要给李童子送蟠桃，还要……还要再酿一坛桂花酿，等瑶瑶六岁的时候，教她亲手加三斤桂花蜜。
风里的桂香更浓了，像裹着一层糖，甜得连月亮都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