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青竹茶烟袅袅,如细腰轻扭。瑶瑶踮着脚尖,扒住梨木案沿,肉乎乎的小指尖戳向摊开的符咒卷轴——那卷“跳舞符”边角还沾着早上在坊市蹭的桂花糖渣,是小乖偷偷舔她手指时蹭上去的。小乖缩在她脚边,雪白色的龙身盘成个毛球,尾巴尖卷着块晒干的蟠桃肉,时不时凑到嘴边舔一口,龙鳞在茶烟里泛着淡金的光,像撒了把碎星子。
“阿九阿九!你昨天拿的云蚕丝符纸呢?”瑶瑶歪着脑袋喊,发顶的狐尾绒球跟着晃,把案上的灵草穗子扫得直打转。蹲在她肩头的九尾狐阿九甩了甩蓬松的尾巴,狐火在指尖跳了跳,从袖中抖出一沓雪白雪白的符纸:“急什么?要不是我用狐火烤干了坊市老板的湿茶饼,他才不肯把最后一沓云蚕丝符纸让给你。”瑶瑶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伸手去抢符纸,指尖却蹭到阿九软乎乎的狐尾,痒得她“咯咯”笑出声:“阿九你尾巴又长膘啦!比上次蟠桃园的桃胶还软!”
门帘被掀起来时,带着股清甜的桂花香。汐月端着个青瓷碗站在门口,素裙上的狐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瑶瑶,先喝口桂花酿垫垫肚子,清点符咒哪有这么急的?”瑶瑶立刻扑过去抱住她的腰,仰着小脸把下巴搁在她膝头,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娘亲的桂花酿最甜啦!比蟠桃园的仙桃还甜!”汐月笑着用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把青瓷碗递过去:“慢点儿喝,别洒在裙子上——你爹昨天刚给你补好裙角的龙鳞纹,要是弄脏了,他又要皱着眉头念你。”
瑶瑶捧着碗缩到案边的蒲团上,小舌头舔着碗沿的桂花蜜,眼睛却还盯着案上的符纸。肖逸辰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鎏金袍角扫过门槛时,带起股剑鞘的清寒——他手里握着星月神剑,剑身上的龙纹和瑶瑶裙角的纹路刚好呼应。“瑶瑶,边境传来消息。”他坐到瑶瑶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碗里的桂花酿,确认温度刚好才收回手,“西荒仙域的巡逻队往咱们灵矿那边挪了三里,还放话要‘借’十车玄铁。”
瑶瑶的小眉头立刻皱成了小包子,手指揪着裙角的龙鳞纹:“他们又想抢灵矿!上次我用臭臭符把他们的运矿车都熏臭了,怎么还不长记性?”肖逸辰忍不住笑,指尖点了点她眉心的淡金龙元——那是他和汐月的龙元融合而成的,此刻正泛着暖光:“咱们瑶瑶的臭臭符厉害是厉害,可西荒仙域的皮厚得很,得想点更厉害的招数。”瑶瑶掀开案下的绣花香囊,里面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符咒,红的黄的蓝的,像串小灯笼:“我画了好多跳舞符!到时候让他们的将领在阵前跳兔子舞,跳得脚软!还有大哭符,让他们的士兵哭得连剑都拿不动!”
阿九的狐尾扫过瑶瑶的发顶,狐火闪了闪:“我昨天在坊市听到几个西荒弟子说,白薇薇前几日去了西荒仙域的主殿。”汐月的手顿了顿,青瓷碗里的桂花酿晃出涟漪:“那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瑶瑶突然“呀”了一声,从灵草堆里摸出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块绣着白莲花的丝帕,帕子边缘用金线锁了边,还沾着股熟悉的茉莉香粉。“这是刚才在坊市买冰灵草时,那个卖灵草的老婆婆塞给我的!”她把帕子举到汐月面前,帕子上的莲花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娘亲你看,这个莲花和白薇薇帕子上的一样!”
汐月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指尖捏着帕子的边角,指节泛着白:“是她的。”她的声音里带着股压不住的怒意,“白薇薇的莲花绣帕从来不用别人的针脚——你看这朵莲花的花瓣,每一针都歪了半分,是她当年学刺绣时留下的毛病。”阿九的狐火“唰”地烧起来,尾巴炸成个毛球:“这个坏女人!肯定是想嫁祸给咱们!”小乖也停下了舔蟠桃干的动作,龙瞳里泛着凶巴巴的光,尾巴尖的蟠桃肉“啪嗒”掉在地上。
瑶瑶把帕子攥在手里,指节泛着淡粉,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却带着股子坚定:“我要把这个帕子拿给仙域联盟的陈叔叔看!让他知道是白薇薇在挑拨西荒仙域和咱们打架!”肖逸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顶传过来:“好,明天爹陪你去仙域联盟的分坛。不过……”他话锋一转,指节敲了敲案上的符咒,“咱们得先把今天的收获清点清楚——玄铁要留给炼器阁铸箭,冰灵草要熬成治冻伤的药膏,云蚕丝符纸用来画跳舞符,还有你偷偷藏在香囊里的桂花糖……”
“爹爹你怎么知道!”瑶瑶立刻捂住香囊,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那是坊市糖人师傅给我的!我就藏了三颗!”肖逸辰憋着笑,伸手从她香囊里摸出颗裹着芝麻的桂花糖,塞进自己嘴里:“甜是甜,就是太黏牙——像某个小幼崽上次把糖粘在我剑鞘上,害得我三天都没擦干净。”瑶瑶“嗷”一嗓子扑过去,小拳头砸在他胳膊上:“爹爹是大坏蛋!抢我糖吃!”
午后的阳光爬过窗棂时,瑶瑶终于把案上的东西清点完了。她趴在案上写清单,铅笔头在纸上戳出个又一个小坑:“玄铁三十斤,冰灵草十二株,云蚕丝符纸五十张,桂花糖三颗……”阿九凑过去看,狐尾扫过她的手背:“你把小乖的蟠桃干算进去了吗?刚才他偷舔了三块,现在正躲在床底啃第四块。”瑶瑶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小乖的尾巴尖从床底露出来,龙鳞上沾着点蟠桃屑。她踮着脚跑过去,揪住小乖的尾巴尖:“小乖!你又偷吃东西!上次你把娘亲的桂花酿坛子咬了个洞,娘亲罚你三天不许吃蟠桃!”
小乖歪着脑袋,龙瞳里泛着无辜的光,尾巴尖轻轻蹭她的手心,像在撒娇。瑶瑶立刻心软了,从口袋里摸出块新鲜的蟠桃肉递过去:“就这一次哦!再偷吃东西我就用臭臭符熏你的龙鳞!”小乖“嗷”地叫了一声,叼着蟠桃肉缩到床角,龙鳞在阳光下泛着满足的光,像块会发光的小点心。
汐月端着盘桂花糕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瑶瑶蹲在床前喂小乖吃蟠桃,阿九趴在案上舔瑶瑶剩下的桂花糖,肖逸辰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本兵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把桂花糕放在案上,轻声说:“瑶瑶,明天去坊市买些朱砂吧——你画符咒用得快,上次的朱砂快用完了。”瑶瑶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还要买糖人!坊市口的糖人师傅会做小兔子糖人,耳朵上还沾着芝麻!”肖逸辰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先买朱砂,再买糖人——要是敢撒娇,我就让小乖把你的蟠桃干都吃光。”小乖立刻抬起头,龙瞳里泛着兴奋的光,瑶瑶“哼”了一声,扑过去抱住肖逸辰的腿:“爹爹最坏了!比西荒仙域的臭玄铁还坏!”
傍晚的时候,瑶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抱着那个莲花帕子发呆。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地上像条小尾巴。阿九蹲在她旁边,狐尾裹着她的手:“在想什么呢?”瑶瑶把帕子翻过来翻过去,帕子上的莲花纹在夕阳下泛着红:“我在想,白薇薇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帕子?是不是想让我掉进她的陷阱?”阿九的狐火在指尖跳了跳:“不管她想干什么,有我和小乖在,肯定不会让她伤到你——我会用狐火烤焦她的裙子,小乖会用龙吟震得她耳朵疼!”
小乖突然从床底钻出来,龙身盘在瑶瑶脚边,尾巴尖卷着她的小鞋子。瑶瑶笑了,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对呀,还有小乖!小乖的龙吟最厉害了,上次把蟠桃园的桃子都震落了一地!”小乖“嗷”地叫了一声,龙鳞泛着淡金的光,像是在附和她的话。
月亮爬上树梢时,瑶瑶抱着帕子躺在床上,小乖蜷在她脚边,阿九趴在她枕头边。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把她的发丝吹得飘起来。她摸着帕子上的莲花纹,小声说:“阿九,明天去坊市会不会遇到白薇薇的人?”阿九用尾巴裹住她的手,狐火暖融融的:“别怕,我会藏在你袖筒里,只要有人靠近你,我就用狐火烧他的裤脚!”瑶瑶笑了,往阿九怀里蹭了蹭:“那我就用跳舞符让他们跳《兔子乖乖》,跳得满头大汗!”
黑暗里,小乖发出细细的龙吟,像在唱摇篮曲。瑶瑶抱着帕子慢慢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泪痕——刚才想白薇薇的阴谋时,她偷偷哭了一小会儿,怕阿九和小乖看见,就用袖子擦了擦,结果把袖口的龙鳞纹都擦皱了。帕子上的莲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院外的暗巷里,一个穿白裙的女人正盯着她的窗户,手里攥着另一块相同的莲花帕,嘴角扯出个阴毒的笑。她的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掐进帕子里,留下几个深深的指印:“小丫头片子,倒挺机灵……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户“吱呀”作响。瑶瑶翻了个身,把帕子抱得更紧了,小乖的龙尾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像在安慰她。远处的坊市传来打更的声音,“咚——咚——”,敲得人心慌慌的。阿九的狐火突然亮了一下,照亮了她眼底的担忧——它听见了,暗巷里那个女人的笑声,像根细针,扎进了深夜的风里。
案上的茶烟已经散了,只剩下个空青瓷碗,碗底还沾着点桂花蜜。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层里,整个院子都浸在黑暗里,只有瑶瑶床头的狐火,还亮着暖融融的光,像颗不会灭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