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刚拂过窗沿时，瑶瑶正蹲在寝宫的地毯上翻空间布袋。青纹瓷罐倒在一边，里面的符纸散了一摊——有昨天从坊市买的“静音符”，纸角还沾着小乖龙角上刮下来的金粉；还有阿九用狐火烤焦的“爆笑符”，边缘卷着卷，像朵皱巴巴的菊花。小白蹲在她腿上，金色胡须对着摊在地毯上的“易容符”直晃，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吱——”
瑶瑶指尖捏起那张易容符，符纸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这是昨日汐月给她的，说地下坊市的入口只认“未化形的小妖”——尖耳、灰衫，怀里揣着偷来的灵果。她对着铜镜贴符，耳尖瞬间冒出两截青灰色的尖耳，脸颊上多了颗芝麻大的小痣，连瞳孔都染成了浅琥珀色。“这样总像了吧？”她戳了戳镜子里的自己，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耳尖的绒毛在光下泛着软乎乎的粉。
灯笼巷的晨雾还没散，瑶瑶抱着小白往巷尾走。卖馄饨的阿婆坐在竹凳上，竹匾里的馄饨皮叠得整整齐齐，蒸汽裹着骨汤的香飘过来。她摸出枚铜钱放在桌上，按照墨竹（哦不，是方才符圣说的暗号）敲了三下桌面——“咚、咚、咚”，声音沉得像敲在青石板的心跳上。
阿婆抬头看她一眼，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伸手掀开脚边的青石板。下面是条密道，青石板台阶泛着潮湿的光，墙壁上嵌着篝火灯，火焰是淡蓝色的，照得台阶上的青苔泛着幽绿。瑶瑶猫着腰钻进去，小白在她怀里缩了缩，金色胡须对着墙壁上的符纹晃了晃——那是墨竹的手笔，歪歪扭扭的“引路灯”符，像他当年教她画符时的草稿。
地下坊市比地上的更热闹。青石板路两边摆着各种摊位：卖“会跑的符纸”的摊主举着个竹篓，里面的符纸像小虫子似的爬来爬去，偶尔还会咬一口摊主的衣角；卖“会叫的丹药瓶”的老太太敲了敲瓷瓶，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吓得旁边的小妖缩成一团；还有个卖“一次性隐身衣”的摊位，挂着半透明的布片，风一吹就飘起来，像落在空中的云。
瑶瑶盯着那隐身衣看了半天——上次闯秘境时，她就想要件能隐身的衣服，这样就能偷偷靠近魔族，贴“定身符”了。摊主是个穿黑斗篷的老人，帽檐压得低，只露出下巴上的白胡子。她凑过去，从袖中掏出株灵草——是秘境里带回来的“星叶草”，叶片上缀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撒了把碎银子：“老爷爷，我用这个换件隐身衣。”
老人抬头扫了她一眼，目光像两把小刀子，扎得她耳尖发痒。“星叶草？”他接过灵草，指尖捏着叶片转了转，“这是秘境里的东西，你个小妖怎么能拿到？”瑶瑶的心“咯噔”一下，赶紧掰扯小白的耳朵——小白配合地“吱”了一声，爪子挠了挠她的手腕，装出一副“我很乖”的样子。“是、是我在秘境门口捡的！”她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耳尖都红了，“真的！我没偷！”
老人突然笑了，笑声像老风箱拉起来的声音，带着股墨竹的清苦味：“小姑娘，你袖中的东西，露出来了。”瑶瑶低头一看，空间宝物的边角从灰布衫里露出来，小台子上还贴着她画的“魔族弱点”贴纸——有“怕臭”“怕痒”“怕雷”，用红墨水画了圈，旁边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恐龙（代表小乖）。她赶紧把宝物往袖子里塞，却被老人抓住了手腕。
老人的手布满老茧，指腹上还沾着符墨的痕迹，像当年教她画符的仙官爷爷。他掀开斗篷的帽檐，露出一张满是皱纹但眼睛明亮的脸——眉毛像两片墨竹叶子，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意：“瑶瑶小丫头，不认识我啦？”
瑶瑶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您、您是符圣墨竹？！”五百年前失踪的符圣，当年教仙域众仙画符的老顽童，居然变成了地下坊市的摊主！她记得娘说过，墨竹当年因为反对仙域“禁用恶作剧符”的教条，拍着桌子喊“没有恶作剧的仙域，和枯井里的青蛙有什么区别”，一气之下失踪了，没想到躲在这里！
墨竹摸了摸她的尖耳，易容符在他指尖泛着光，像片会发光的竹叶：“不错，还会用易容符伪装。”他从摊位下拿出件半透明的隐身衣，布料像蝉翼，摸上去凉丝丝的，布料上织着细小的“隐气符”纹：“这件一次性隐身衣，能隐三个时辰——不过只能隐身形，不能隐气味，你要小心魔族的嗅觉。”
瑶瑶接过隐身衣，指尖碰到布料上的符纹，符力顺着指尖钻进她的脉门，像喝了口冰镇的桃花露。“您为什么要帮我？”她仰起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狐火的光。墨竹望着远处的狐火灯，狐火映得他的眼睛像两盏小灯：“当年我躲在这里，是因为讨厌仙域的规矩——什么‘仙者要端庄’‘不能用恶作剧符’，都是狗屁！但现在魔族要毁鸿蒙珠，毁仙域……我不能再躲了。”
这时，旁边的摊位传来低低的说话声。瑶瑶扭头看过去——是个穿深蓝布衫的男人，尖耳泛着青紫色，帽檐下的眼睛像蛇一样，冷冰冰的，正和卖“迷魂香”的摊主说着什么：“月圆夜，血祭大阵要在凌霄殿下方的封印禁地启动。到时候用处女的血浇阵眼，鸿蒙珠的净化之力就会变成魔气……”
瑶瑶的耳尖瞬间竖起来——处女的血？鸿蒙珠？封印禁地？这些词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挑摊位上的“跳舞符”，指尖却悄悄碰了碰怀里的小白——小白的金色胡须立刻竖起来，鼻尖冒出淡淡的金光，对准那个男人的方向直晃：是魔族的气息！
墨竹拍了拍她的手背，递过一张“静音符”，符纸是淡绿色的，像片竹叶：“别出声，他是魔族的信使，身上有‘追魂符’，能察觉活人的气息。”瑶瑶接过符纸，贴在自己的领口——静音符的符力立刻扩散开来，裹住她的呼吸，连小白的“吱”声都压成了蚊子叫。
那个魔族信使又说了些什么，瑶瑶没听清，但她记住了几个关键词：“月圆夜”“封印禁地”“处女血”“鸿蒙珠”。等那男人走后，她赶紧拽住墨竹的袖子：“爷爷，封印禁地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凌霄殿下面有禁地？”
墨竹摸了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是凌霄殿的地下结构图，用墨竹汁画的：“封印禁地是上古时期用来封魔的，就在凌霄殿正殿的地下三丈处，有‘乾坤禁制’，只有鸿蒙珠能打开。”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圈，“这里是阵眼，魔族要在那里放血祭台。”
瑶瑶接过地图，指尖发抖——地图上的红圈正好在母亲寝宫的正下方！她想起母亲每天晚上都在寝宫打坐，鸿蒙珠就放在床头的玉盒里……如果魔族真的在那里启动血祭大阵，母亲会有危险！
墨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符纹是颠倒的乾坤图，红笔在中间画了个圈：“这张‘颠倒乾坤符’，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它能把你传送到‘最危险的地方’，而那里往往是魔族防守最松的地方。”他抓住瑶瑶的手，把符纸按在她手心里，“记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走出地下坊市时，夕阳已经把灯笼巷染成了橘红色。瑶瑶攥着隐身衣、颠倒乾坤符和地图，小白在她怀里蹭了蹭，金色胡须指向凌霄殿的方向——那里的天空飘着淡淡的云，鸿蒙珠的七彩光芒从凌霄殿顶漏出来，像撒了一地桃花瓣。
她摸了摸袖中的空间宝物，里面的“魔族弱点”贴纸又多了一张：“血祭大阵，月圆夜，封印禁地，处女血。”风里飘来糖炒栗子的香，她却觉得喉咙发紧——还有三天就是月圆夜，必须尽快告诉爹娘！
街角的桃花树突然落下一朵花，刚好落在她手心。花瓣是淡粉色的，像母亲眉心的七彩印记。瑶瑶望着花瓣，想起母亲昨天晚上熬的桃花粥，甜丝丝的，带着鸿蒙珠的香气。她攥紧花瓣，转身往凌霄殿跑，灰布衫在风里飘起来，像只展翅的小蝴蝶。
路过卖馄饨的阿婆时，阿婆喊她：“小姑娘，要碗馄饨不？”瑶瑶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点急：“下次再吃！”她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小白在她怀里“吱”了一声，像是在给她加油。
凌霄殿的朱红门楣越来越近，瑶瑶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推开殿门，看到母亲正坐在殿里，鸿蒙珠放在她膝上，七彩光芒裹着她的身子，像个会发光的桃花仙。“娘！”她跑过去，扑进母亲怀里，把今天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地下坊市的墨竹，魔族的信使，血祭大阵的计划，还有封印禁地的地图……
汐月的眉心泛起七彩光晕，她抱住瑶瑶，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别怕，有娘在。”她拿起桌上的传讯玉佩，捏碎了——是给肖逸辰的信号。不一会儿，肖逸辰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汐月，怎么了？”
瑶瑶抬起头，看到父亲穿着鎏金仙袍，手里拿着星月神剑，剑身上的龙纹泛着光，像条要飞起来的龙。她跑过去，拽住父亲的袖子：“爹，魔族要在月圆夜用血祭大阵污染鸿蒙珠！在凌霄殿下面的封印禁地！”
肖逸辰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摸了摸瑶瑶的尖耳，易容符还没消，耳尖的绒毛上沾着地下坊市的灰尘：“你去地下坊市了？以后不许再单独去那种地方！”但他的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她手里的颠倒乾坤符——是墨竹的符纹，他认识，当年墨竹还给他画过“避火符”，救过他的命。
汐月把鸿蒙珠抱在怀里，七彩光芒照得殿里亮堂堂的，连角落的蜘蛛网都泛着光：“逸辰，我们要去封印禁地看看。”肖逸辰点头，伸手搂住她们母女，鎏金仙袍的布料带着他身上的龙息味：“今晚就去——瑶瑶，你带着小乖和阿九，小白的魔纹探测能帮我们找禁制入口。”
瑶瑶攥紧手里的颠倒乾坤符，望着父母的脸——母亲的眼睛里有担心，像春夜的雨；父亲的眼睛里有坚定，像冬日的雪。她摸了摸怀里的小白，小白的金色胡须晃了晃，像是在说“没问题”。
窗外的桃花树又落下一朵花，刚好落在鸿蒙珠上。七彩光芒裹着桃花瓣，飘起来，飘起来，像个小小的梦。瑶瑶望着那朵桃花，突然笑了——不管有多危险，只要有家人在，有伙伴在，她什么都不怕。
风从殿外吹进来，带着桃花的香，带着墨竹的符力，带着即将到来的月圆夜的气息。瑶瑶攥紧父母的手，心里的勇气像小乖的龙息一样，越烧越旺——她是仙域的小作精，是父母的宝贝，是守护鸿蒙珠的小战士，她不会让魔族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