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伤势初步稳定、但本源依旧亏空的陈青,与初步适应了体内新力量的小舟,在文若虚和一小队精锐暗羽卫的护送下,悄然离开了朔风城,前往位于北部苍茫山脉深处的黑渊古矿。
一路无话,越是向北,地势越发险峻,植被渐稀,裸露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被烈火灼烧过的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种奇异的金属腥气,灵气确实变得浓郁,但其中掺杂着一股紊乱、沉重的力量,让人呼吸都感觉有些滞涩。
“这便是星辰磁力。”文若虚解释道,他指向前方一座如同被巨斧劈开、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古矿入口就在峡谷底部。
此地曾是远古宗门‘星陨阁’的一处重要矿脉,开采一种名为‘星辰铁’的奇异金属,用以炼制法宝和构建阵法。
后来不知为何废弃,地脉变异,形成了独特的磁场环境。对寻常武者而言,此地是绝地,但对你而言,或许是福地。”
众人沿着陡峭的栈道向下,越是深入,那股星辰磁力便越是明显。
陈青能感觉到,怀中的玄字令微微发烫,体内那原本因本源受损而有些沉寂的混沌星罡,竟在此地环境的刺激下,自发地加速了一丝运转,仿佛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细雨。
峡谷底部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巨大的、如同凶兽巨口般的矿洞入口,黑黢黢地通向地底深处。
洞口边缘,残留着巨大而古老的符文刻痕,但大多已经风化模糊。
进入矿洞,初时狭窄,行进数里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眼前,穹顶之上,竟然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微弱星光的矿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夜幕下的星空,美轮美奂,却又带着一种亘古的死寂。
地面崎岖不平,散落着废弃的矿车、锈蚀的镐头以及一些不知名妖兽的惨白骨骼。空气中除了浓郁的灵气和星辰磁力,更弥漫着一股岁月沉淀下的苍凉与怨怼。
“此地分为九层,越往下,星辰磁力越强,也越危险。存在一些因磁场而变异的地底妖兽,以及……一些不散的残魂执念。”
文若虚郑重告诫,“你们可在前三层活动,切勿深入。侯府在此设有几个临时据点,内有聚灵阵法和储备物资,可供休憩。”
交代完毕,文若虚便带着暗羽卫在入口处驻扎下来,并未跟随深入。这是历练,也是考验。
陈青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此地环境对混沌星罡的滋养,虽然缓慢,但确实在一点点弥补着他本源的亏空。他看向小舟:“感觉如何?”
小舟闭目感应了一下,指尖一缕淡青色、内蕴冰冷死寂的风旋悄然出现,她轻声道:“这里的风……很沉重,但好像……我能让它‘安静’下来。”
说着,她指尖的风旋掠过旁边一块嶙峋的矿石,那矿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寂灭”痕迹,仿佛瞬间经历了千百年风化。
陈青眼神一凝,小舟这新获得的能力,威力惊人,但也透着诡异。
两人选择了一条向下的矿道,谨慎前行。矿道四通八达,如同迷宫,岩壁上偶尔能看到开采星辰铁留下的痕迹,闪烁着微光。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击退了几波受到磁力影响而变得狂暴的“噬金鼠”后,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矿洞。
此地星辰磁力明显增强,穹顶的星光矿石也更加密集。
陈青停下脚步,准备在此调息一番,尝试引导此地的星辰磁力加速修复己身。
然而,就在他刚刚盘膝坐下,运转《溯源真解》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他前方不远处,一片看似普通的岩壁突然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模糊、扭曲、由纯粹执念与残余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身影,缓缓浮现!
这身影穿着古老的服饰,面容模糊,但一双眼睛却燃烧着炽烈的、不甘的怨愤之火!
它死死地盯着陈青,更准确地说,是盯着陈青体内运转的混沌星罡,发出无声的咆哮:
“星……核……之力!窃贼!归还!!!”
一股强大的、带着疯狂侵蚀意味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向陈青涌来!
同时,那残魂双手虚抓,矿洞内浓郁的星辰磁力被其引动,化作无数道无形的、锋锐如刀的磁力锁链,从四面八方绞杀向陈青!
这绝非普通的残魂!其执念之强,对星辰之力的操控之精妙,远超想象!它似乎将陈青的混沌星罡,误认为了某种它执念所在的“星核之力”!
“小心!”小舟惊呼,下意识地挥手,一道融合了虚无意境的静寂之风挡在陈青身前。那无形的磁力锁链撞入风中,速度竟陡然减缓,其蕴含的狂暴能量仿佛被那“静寂”特性迅速抚平、消磨。
但残魂的主要目标仍是陈青!精神冲击已然临体!
陈青只觉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无数混乱、疯狂的画面碎片涌入脑海——星辰坠落、大地崩裂、宗门覆灭、不甘的怒吼……那是这道残魂生前最后的记忆与执念!
若是寻常开窍境武者,只怕在这一下冲击中就会神魂受创,意识混乱。
但陈青神魂历经《溯源真解》锤炼,又曾在寂灭之风下感悟生死,意志早已坚韧无比。
他闷哼一声,眼中混沌星璇急速旋转,强行稳住心神,将那些外来杂念排斥出去。
“我非窃贼!”陈青以神念回应,同时体内混沌星罡全力爆发,不再仅仅用于防御,而是主动迎向那些绞杀而来的磁力锁链!
他并未硬碰,而是将混沌星罡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去包裹、去同化那些由纯粹星辰磁力构成的锁链!溯源真解,追溯能量本源!混沌星罡,包容万法!
滋滋滋——!
无形的碰撞在矿洞中激荡起剧烈的能量波纹。那磁力锁链狂暴无比,不断撕裂陈青的星罡之网,但混沌星罡那独特的同化特性,也在此刻展现了威力。
每一点接触,都有一丝精纯的星辰磁力被剥离、吞噬,融入陈青的罡气之中,虽然微弱,却让他精神一振,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滋润!
这残魂操控的星辰磁力,其本质极为精纯,远超环境中游离的力量!
那残魂见攻击受阻,更加狂怒,模糊的身影都凝实了几分,更多的磁力被引动,甚至穹顶上的星光矿石都明灭不定,投射下道道凝实的星辉光柱,如同利剑般刺向陈青!
压力骤增!
陈青眼神一厉,知道不能久拖。他放弃了对所有磁力锁链的防御,将绝大部分混沌星罡凝聚于右拳,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道残魂!
擒贼先擒王!
沿途,数道磁力锁链抽打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星辉光柱擦身而过,灼烧着他的护体罡气。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道疯狂的残魂!
“溯源……见真!”
一拳轰出!并非蛮力,而是蕴含着他对《溯源真解》最新的理解,对混沌星罡“存在”意义的诠释!
这一拳,仿佛要追溯这道残魂存在的本源,追溯这片古矿历史的真相!
拳锋所过之处,狂暴的星辰磁力竟被强行排开、同化,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那残魂似乎感受到了这一拳中蕴含的奇异道韵,疯狂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茫然与……追忆?
“轰!!”
混沌星罡凝聚的拳劲,毫无花哨地轰击在残魂那模糊的身体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剧烈的能量涟漪荡漾开来。
残魂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剧烈扭曲、波动,它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却又带着一丝释然的无声嘶鸣:
“守护……星核……宗门……恨……”
声音渐逝,残魂彻底消散,化作点点纯净的星辰光点,大部分融入矿洞环境,却有一小部分,如同受到吸引般,没入了陈青的体内。
陈青落地,踉跄几步,哇地吐出一口淤血,身上伤痕累累,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能感觉到,那些融入体内的纯净星辰光点,正在快速滋养着他亏损的本源,修复着他的伤势,甚至让他对星辰之力的感悟,都深刻了一分!
而在他识海中,多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关于一个名为“星陨阁”的宗门,关于一场导致其覆灭的惊天变故,以及……一道深埋于古矿最深处、被重重封印的“星核”的模糊影像。
小舟快步跑过来,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陈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看向矿洞更深处,目光深邃。
这黑渊古矿,果然不简单。那道残魂,那所谓的“星核”,与玄字令,与星辰碎片,与这北境之地隐藏的秘密,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他的恢复与变强之路,似乎找到了一条捷径,但这条捷径,注定布满荆棘与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