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在地底穿行，泥土不断从鳞片上滑落。它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东西，半边脸颊血肉模糊，每一次蠕动都带来钻心的痛。但它没有停下，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它知道那个地方近了。
前方水汽渐重，岩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这是南渊老巢的标志——血泉已经开始沸腾，说明族中长老已经察觉到它的归来。
轰的一声，蛟龙破开最后一层岩土，坠入深潭。水面炸起巨浪，四周石柱震颤，几只守在岸边的小妖被气浪掀翻。
“回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石台上坐着三条人形身影，皆披黑袍，面目模糊。他们是蛟龙麾下最擅长谋算的长老，平日不出巢穴，只在重大决策时现身。
蛟龙挣扎着爬上岸，尾巴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血痕。它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败了。”
三名长老并未惊讶，只是彼此对视一眼。
“护盾比预想的强。”蛟龙咬牙，“能反弹我的水元真解，还带有反侦测之力。正面强攻不行。”
“你带去的三支分身呢？”
“两个逃回，一个被震晕，现在还没醒。”
石台上的黑影缓缓起身。中间那位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流动的蓝光。“我感知到了残留气息……那不是普通的阵法能量，里面掺了雷符爆裂后的残余波动，还有某种屏蔽神识的纹路。”
另一人开口：“看来他不止会摆摊卖货，阵法造诣也不低。”
“但这不代表我们不能破。”第三人冷笑，“再厉害的禁制，也要靠地脉供能。只要切断源头，再坚固的护盾也会自己垮掉。”
蛟龙抬头：“你说怎么做？”
“灵铺建在乱石山腹地，那里有三条地下水流交汇，形成天然灵脉节点。如果我们能在上游布下毒泥阵，污染水源，他的阵基就会失去支撑。”
蛟龙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不过这招耗时太久。”第二位长老摇头，“以陈玄的警觉，等我们布完阵，他早就察觉并转移了。”
“那就得让他分心。”第一位长老说，“我知道山中有几个妖王一直不满他占地盘做生意。若我们暗中联络他们，让他们同时发难，陈玄必然要应对多方压力。”
“好。”蛟龙点头，“谁愿意去谈？”
“我去。”第三人道，“我可以化作散修模样，带些低阶法宝做见面礼，先取得他们的信任。”
“还有一点。”蛟龙突然开口，“上次攻击时，我发现他埋设的阵基上有刻痕。那种纹路很特别，像是可以复制的模板。如果我们能派人潜进去，拓下一枚符文，下次就能提前准备破解之法。”
三位长老沉默片刻。
“这最难。”一人道，“他已经有了预警手段，昨夜那一战后，肯定更加戒备。贸然派细作接近，九死一生。”
“那就赌。”蛟龙猛地站直身体，伤口裂开，鲜血顺着脖颈流下，“我已经丢了脸面，不能再空手而归。那些宝贝……本该是我的！”
它一步步走向石台，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震动。
“听好了。”蛟龙盯着三位长老，“三天内，我要看到计划启动。水源污染、多线骚扰、情报刺探，全部同步进行。我不在乎伤亡，我要的是结果。”
它张开嘴，一口精血喷在空中。
血雾弥漫，落在三人身上。
“以此血为誓。”蛟龙低吼，“三日内，必踏平乱石山，让陈玄跪在我面前求饶！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堕血泉！”
三位长老齐齐低头：“遵命。”
其中一人转身走入侧洞，取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泛起波纹，映出一片树林边缘的画面——正是西岭方向。
“昨夜送材料的小妖，是从这条路进山的。”他指着画面中一处隐蔽小径，“我们可以让替身沿着同样的路线靠近，伪装成补货的商贩。”
“他会检查来者身份。”另一位提醒。
“那就给他一点好处。”那人冷笑，“我手里还有两瓶回气丹，是他商铺里卖得最贵的那种。只要他一接货，就有机会让附在药瓶上的影虫溜进去。”
“小心系统屏蔽。”蛟龙警告，“那家伙的铺子能隔绝天机，普通手段进不去。”
“所以要用活体携带。”第三人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黑色甲虫，“这是我用百年寒蛹养出来的寄生虫，不会散发灵气，也不会触发预警。只要让它爬过阵基附近，就能记录下所有纹路。”
“那就这么办。”蛟龙坐下，喘息渐重，“你们立刻行动。我要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迎来真正的毁灭。”
三位长老各自散去，石窟重新陷入昏暗。只有血泉仍在咕嘟冒泡，映着蛟龙通红的眼睛。
与此同时，乱石山。
陈玄蹲在东侧阵基旁，手指抹过底部裂痕。星辰石粉撒上去，微微发亮，但修补效果有限。
他皱眉，把整块阵基挖了出来。
旁边的储物袋打开着，里面堆满了材料：雷纹竹段、紫金符砂、还有一卷画了一半的图纸。他拿起玉简，快速记录刚才的数据。
“抗水系侵蚀能力不足，需增加雷属性嵌合层。”他自言自语，“下次得换个更稳定的结构。”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显示着护盾状态：
【护盾完整度：百分之八十九】
【反侦测结界：运行正常】
【新商品上架成功：“微型预警阵盘”，售价三百灵石】
一条交易提示跳出来：
【买家已购入“微型预警阵盘” x1，获得灵石x300】
陈玄看了一眼就关掉了。
他把旧阵基收进袋子里，换上一块备用的。刚埋好，又想起什么，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瓶，倒出几粒复骨丹放进嘴里。
这是他自己炼的，药效不如白虎用的那种，但也能缓解疲劳。
他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走进灵铺。
柜台上的材料清单还在。他重新整理了一遍，划掉已经有的项目，剩下三项：
**千年寒铁（缺）**
**雷击木芯（缺）**
**高纯度灵晶（缺）**
这些都得去集市换。尤其是千年寒铁，市面上少见，可能得用灵石加实物才能拿到。
他打开系统后台，查看最近的交易记录。发现除了那个匿名买家外，还有几个人买了基础防御符。
生意还算稳定。
他把几张新画好的符箓上传到货架，标价六十灵石一张。又把剩下的星辰石粉打包成小份，准备当赠品搭售。
做完这些，他坐下来休息。
外面风不大，吹动门前悬挂的一串铜铃。叮当响了一声。
陈玄抬起头，看了眼门外。
林子安静，没什么异常。
他收回视线，继续翻看玉简里的阵法草图。笔尖在“能量回路”部分停顿了一下，然后重重画了个圈。
“得加一道分流阀。”他说，“不然下次冲击太大会烧毁核心。”
他伸手去拿旁边的砚台，却发现墨汁干了。
正准备加水，系统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检测到高频生命波动，距离：一百二十丈，数量：一，移动速度：缓慢】
陈玄停下动作。
他看向埋在土里的预警阵盘方向。
那边是西岭入口，和昨夜小妖来的路线一样。
但他没动。
对方走得慢，不像进攻姿态。可能是路过，也可能是试探。
他盯着系统界面，等了几秒。
目标停在百丈外，不再前进。
“装商贩？”他心想，“来得正好。”
他把玉简合上，放进抽屉。然后从柜底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码着六瓶回气丹。
标签都是新的，看起来和市售的一模一样。
但他知道，这几瓶是特制的——每瓶底部都贴了一张微型追踪符，一旦开启就会激活定位。
他把盒子盖好，放在柜台显眼的位置。
又写了张纸条压在上面：
“补货期间暂停营业，急需可留言，药品放于前台自取，付款投入左侧木箱。”
安排妥当后，他起身走到后屋，拉开帘子。
墙角摆着一张简易床，白虎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前腿上的伤已经止血，符纸还贴着。
“醒了？”陈玄问。
白虎睁开眼：“外面又有动静？”
“有人在边界徘徊。”陈玄说，“估计是冲着铺子来的。”
“还敢来？”白虎冷笑，“上次打得不够狠？”
“这次不一样。”陈玄靠在门框上，“他们学聪明了，开始耍花招。”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陈玄嘴角微扬，“等他伸手拿药的时候，我就知道是谁派来的了。”
白虎哼了一声：“你就这么信那个预警盘？”
“不信机器。”陈玄走进屋，从床下拖出一个铁箱，“我信的是人心贪。”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排排小型机关装置，每个都连着一根细线。
“我在前台底下装了感应丝。”他说，“只要有人碰盒子，这里就会响。”
白虎看着那一排装置，忽然觉得有点冷。
这个摊主，越来越不像个做生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