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的手掌还在渗血，布条已经被染红了一片。他没管伤口，先把背包拉开一条缝，确认那块蓝色晶体还在里面。晶体表面已经不再发光，摸起来冰凉，像是块普通的石头。
“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他问。
川音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车头探照灯自动开启，扫描前方道路。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你拿的那个？废料都算不上，顶多能当个装饰品。”
冯磊皱眉：“不是说它是能量源吗？”
“那是陷阱！”川音语气不耐烦，“真正的稀有能量晶是星舰核心才配用的东西，这种破烂就是个诱饵，专门引你们这些不怕死的往坑里跳。”
她说着，底盘传来一阵金属摩擦声，右后轮轻微晃动了一下。
“我刚刚自检过了。”川音继续说，“轴承磨损百分之六十，外壳抗腐蚀层掉了快三成，液压系统也有点漏油。再这么跑下去，老子迟早散架。”
冯磊低头看她车身，果然发现护板边缘有几处明显的腐蚀痕迹，右轮连接处还挂着一缕黑烟。
“现在怎么办？”他问。
“升级。”川音说得干脆，“不升就得报废。但老子现在这状态，连最低阶的能量反应堆都吸收不了，必须找高纯度的稀有能量晶。”
冯磊沉默了。他知道这种东西有多难搞。整个辐射荒地里，几十年都没人见过真货。拾荒者之间传得最多的就是谁在哪个废墟看到过闪光，结果去了才发现是块反光玻璃。
“上哪儿找？”他问。
川音突然停住，车头微微抬起，像是在感应什么。几秒后，她开口：“东北方向三公里，有个塌陷区，电磁波乱得很凶，还有微弱的伽马射线泄露。”
冯磊抬头看向那边。远处天际线被浓烟遮住一半，灰黑色的云团低垂，隐约能看到几根断裂的塔吊轮廓。
“可能是星舰残骸？”他猜测。
“八成是。”川音语气变得兴奋，“那种地方最容易漏出高纯度能量源。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一块完整的稀有晶。”
冯磊没动。
他知道这种信号意味着什么——要么是宝藏，要么是陷阱。刚才那群机械蜘蛛就是冲着假晶体来的，真东西肯定更危险。
“你确定要去？”他问。
“我不去谁去？”川音哼了一声，“你现在身上带伤，包里揣个废物，车上还缺零件。再耗下去，等那些蜘蛛恢复信号追踪，咱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冯磊握紧把手，右手伤口又裂开一点。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车座上。
他知道她说得对。
不升级，就只能等死。
可升级的路上，也可能直接送命。
“你说那边有能量波动？”他问。
“不止。”川音调出一道全息投影，空中浮现出她的机体结构图，多个部位闪着红光，“我现在这个壳子撑不了多久。要想恢复正常性能，至少得吸收一块b级以上稀有晶。A级更好，能直接触发下一阶段进化。”
冯磊盯着投影看了几秒。红色标记几乎遍布全身，尤其是右轮和能源接口部分，颜色最深。
“进化之后呢？”他问。
“变强。”川音说得简单，“更强的动力，更快的变形，还能解锁新的战斗模式。说不定……以后不用靠你踹敌人了。”
冯磊扯了下嘴角：“你还记得那一脚？”
“记得清得很。”川音语气带笑，“踹得漂亮，就是力道小了点。”
两人短暂安静下来。风从废墟间穿过，卷起一片灰土。远处仍有零星火光在闪，像是某种设备还在运作。
冯磊重新拉紧背包，把激光笔塞进腰带。他伸手拍了下川音的车壳：“走吧。”
“这才对嘛。”川音引擎启动，前轮轻抬，“搞快点咯，再晚怕被人捷足先登！”
车子缓缓前行，履带碾过碎石和断裂的电缆。冯磊左手扶把，右手缠着布条，目光一直盯着前方那片冒烟的废墟。
越靠近，空气中的金属味就越重。地面也开始出现奇怪的裂痕，像是被高温灼烧过，边缘泛着暗红。
“注意点。”冯磊提醒。
“晓得。”川音降低速度，“前面地形复杂，有塌方风险。我走慢点，你坐稳。”
他们绕过一辆翻倒的工程车，车体上残留着焦黑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的。
“这地方出过事。”冯磊说。
“不止一次。”川音扫描了一下，“这里有三道不同方向的能量残留轨迹，时间跨度至少两个月。说明有人来过，还不止一波。”
冯磊眯起眼：“抢资源的？”
“或者送命的。”川音语气平静，“这种地方，活得下来的都是狠人。”
车子继续前进，距离塌陷区只剩几百米。天空越来越暗，烟尘遮住了光线，四周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忽然，川音刹车。
“咋了？”冯磊问。
“前面……有动静。”她声音压低，“不是风，也不是机械故障。是能量脉冲，规律性的，每十五秒一次。”
冯磊抬头。前方是一片半塌的建筑群，外墙剥落，露出内部扭曲的钢筋。最中间一栋楼顶，有个圆形装置正在缓慢旋转，表面泛着微弱蓝光。
“那是啥？”他问。
“像接收器。”川音分析，“但设计风格不像地球产物。更像是……星际民用设备。”
冯磊盯着那蓝光看了几秒。它一闪一灭，节奏稳定，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
“要不要绕过去？”他问。
“不行。”川音摇头，“那玩意儿覆盖范围至少两百米，我们已经在扫描区内。现在退，反而容易触发警报。”
冯磊咬牙：“那就只能往前？”
“对。”川音语气坚定，“而且要快。趁着它还没识别出我们的型号，抢在下一轮脉冲之前穿过去。”
冯磊深吸一口气，握紧把手。
“准备好了？”他问。
“早就 ready 了。”川音说完，引擎轰然提速。
车子冲出掩体，直奔废墟边缘。地面越来越不平，碎石增多，轮胎几次打滑，但都被川音及时调整平衡。
接近那栋楼时，蓝光突然加快闪烁频率。
“糟了！”川音喊，“它发现我们了！”
冯磊回头看，只见楼顶装置猛地亮起刺目强光，一道光束扫向地面，离他们只有十米远。
“加速！”他吼。
川音全力推进，车身倾斜过一道断墙，险险避开第二道扫描光束。就在即将冲入建筑阴影的瞬间，冯磊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金属摩擦的尖响。
他抬头。
楼顶边缘，一只机械眼球正缓缓转动，镜头对准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