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还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说法，不由得愣住。
马岱继续说道。
“而曹魏则是反之，将军欺压士兵，可以随意打骂欺辱士兵，将士兵视为自己的私产，甚至可以随意决定士兵的生死，高高在上，高人一等，将士兵视为牛马，此乃阶级之压迫，何谓之阶级，乃是固化所致，王侯将相，世袭罔替，故而才有陈胜吴广振聋发聩的声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人民军阶层分明，各司其职，能者上，庸者下，有德有能者居之于高位，却不敢随意，欺压、剥削低位，天下大同，人人平等乃是我军之最高理想，但是这一切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生产力作为支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我们能做的便是在阶层当中推翻阶级，即使所处阶层不一，却让天下人处于同一阶级，保证阶层的上下流通，即使身居高位者若是犯了错，亦会被人民审判，身居低位者，亦可以通过自身之努力奋斗，走向高位，如此能上能下，方为良性之循环。”
张灵懵了，有些词虽然他是第一次听说，但是这便是中华文字的魅力。
即使第一次听，也能模模糊糊的知道个大概意思。
阶级、阶层。
难不成他以前学的孔孟之道全都是假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所学的孔孟之道，要求人们的是：仁、义、礼、智、信，却没有让百姓如同猪狗牛马一般任人欺凌。
同时对于君主有着十分高的要求，春秋笔法更是暗嘲各路王侯将相。
想到此处张灵只觉得心中郁结。
刚才那股子无畏冲锋的气势瞬间散了。
手中的长枪‘哐当’掉在地上。
“老夫苦学半生孔孟之道，没想到却未得其法。”
马岱说道。
“无论是孔孟之道，还是人民军的理想信念，能够得以传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希望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既然有共同之处，那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共同研究学习方可一同进步，先生一生磊落，不忍见陈留百姓受难，大开土城，收容百姓，提供粮食、物资，乃是义举。”
“而我军如此快速前出，星夜兼程赶往陈留，同样也是为了解救陈留百姓于水火之中，我们与先生目的乃是一致，先生又何故要在此地纠结乡勇，抵挡我军去路。”
其实这话，并不只是说给张灵听的，更是说给土城当中那些百姓听的。
告诉他们人民军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解救他们。
而他们却在这里阻拦。
就在此时，一名乡勇从远处兴冲冲的跑来。
高声喊着：“好消息，好消息！”
当跑到近处，看到两方人马对峙，瞬间又哑火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灵此时也没了再继续阻拦人民军的心思。
他死无所谓，可是他既然救了这些百姓，现在如果还要拉着他们一起去死，那他到底算不算是救了他们。
“是有何好消息？”
张灵问道。
“陈留附近的家奴部曲全都走了，据说全都被喊回城中，不在外面祸害人了。”
听闻此话，不少百姓纷纷掩面而泣。
那些招瘟的煞神总算是走了。
张灵看着马超、马岱。
他不由得感叹，书有用，书亦无用。
他也曾去信给陈留的曹彰，跟他讲孔孟之道，讲民生之道，让他约束这些家奴部曲，不要再出来危害陈留百姓。
可是送出去的信，犹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而人民军一来，尚未抵达陈留。
那些祸害百姓的家奴部曲一下子全部跑回城里，不敢继续在外面祸害百姓。
这便是区别。
他想到从别人那里听杨浩说过的一句话。
“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现在他似乎隐约有些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虽然人民军依旧有上下，但是却没有尊卑，使得他们的内部始终保持在同一个阶级，从而团结起来去推翻另一个阶级。
张灵此刻向着马超、马岱真诚的抱拳施礼道。
“老夫半生所学可谓是学而不精，好在颇有愚孝之名，在陈留之地也小有名望，若是二位将军不弃，老夫愿随人民军一同前往陈留，虽无法上阵杀敌，但是亦能为人民军在陈留做些事情，曹魏传播谣言，对人民军肆意抹黑，老夫此去能为大军以正视听。”
马超、马岱没想到，这小老头不光不阻拦，竟然还愿意主动跟随大军。
若是放在以前，二人对于这个小老头只怕是要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他们知道，百姓的力量是何其强大。
张灵在陈留三十余年，名声好，为人好，品格好。
他说上一句话，可以省去人民军大量的工作。
“好好好，有老先生相助，我军如虎添翼。”
……
陈留。
城中校场。
这里黑压压的聚集了一大堆人。
放眼看去仿佛人头的海洋。
校场乱糟糟的，无数人全都的说话，热闹程度堪比闹市。
曹彰、荀攸、程昱、李典等人走上点将台。
可是台下的吵闹之声依旧没有停住。
不少人依旧唾沫横飞的讲述着自己的光辉事迹。
糟蹋了多少姑娘，多少小媳妇。
打死了几个老头，抢到了多少财物。
无一不是他们炫耀的资本。
仿佛是做了一件多么威风，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曹彰眉头紧皱，随手指了一个靠近前台，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
此人穿着看起来像是某个管家。
这次他出去可是收获颇丰。
强娶了二十几个小妾。
所谓小妾便是白天当牛，晚上当马。
即使有了身孕也必须干活，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当牛做马的命。
玩腻了或者不再青春了，便随手赏给下人或者马夫。
最后卖给人牙子，干最低贱的营生。
二十五岁都已经算是高寿。
能活到三十就算是奇迹。
那名管家惊恐的被两名士兵给架到点将台上。
随着他的大喊大叫，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后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被一刀砍掉脑袋。
校场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