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时节的情丝界,日光炽烈。忘川墨的花海在阳光下泛着幽光,墨色花瓣边缘镶着一圈金边,银灰色的花心吞吐着蒸腾的水汽,与归墟海眼的光带相接,在半空凝成一片流动的雾,雾里飘着细碎的墨点,落在地上竟长出小小的绿芽。
苏寒蹲在雾中,指尖捏着一粒墨点。墨点在他掌心化开,现出一行淡灰色的字:“彼岸花开时,此岸有人等”。字迹渐渐消散,绿芽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转眼便开出一朵微型的忘川墨,花心处映着冥界的彼岸花——殷红如血的花瓣上,竟缠着情丝界的虹彩,像被温柔的手轻轻托着。
“是忘川墨在‘接’彼岸花。”星璃举着星盘穿过雾霭,盘上的情丝与墨点共振,“彼岸花本是分隔两界的花,现在却被忘川墨的墨痕引着,在情丝界里扎根——这是不是说,连最决绝的界限,也能被墨暖化开?”
沈砚握着归墟剑站在雾边,剑穗的情丝缠着一朵彼岸花虚影。殷红的花瓣在剑穗的暖光里渐渐变淡,竟透出忘川墨的墨色纹路:“你看,它在‘认亲’呢。”他收剑时,虚影化作墨点融入雾中,“彼岸花的红里藏着太多离别,忘川墨的墨里记着太多等待,两者碰到一起,离别就变成了等待,多好。”
苏璃提着药篮在雾中穿行,墨点落在药篮上,立刻显出冥界魂灵的虚影:有在彼岸花旁徘徊的孤魂,有对着忘川水哭泣的女子,还有守着三生石不肯离去的老者。“这些墨点是彼岸花的‘心事’。”她用玉勺接住一滴雾水,水里映着孤魂生前的模样——他在人间的渡口等了一辈子,终究没等来要等的人,“忘川墨在帮它们记着等待,情丝界在帮它们圆着等待,这墨痕生花,生的是‘未完成’的希望。”
乌娅在雾中追着墨点跑,有情剑道的虹彩裹着她的指尖,触到的墨点都化作小小的花,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像缀了一身会动的墨色星辰。“彼岸花哭了!”她忽然指着雾深处,那里的墨点格外密集,竟凝成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虚影,殷红的花瓣上滚着水珠,落在地上化作墨色的泪,“它说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分手花’,现在才知道,原来等待也能这么暖。”
苏寒望着巨大的虚影,情丝在他周身织成光网,将彼岸花的泪一一接住。墨色的泪在网里翻滚,渐渐化作半红半墨的花籽——一半是彼岸花的决绝,一半是忘川墨的温柔。“这才是墨痕生花的真意。”他将花籽撒向雾中,“不是要抹去彼岸花的红,是要让它的红里多些墨的暖;不是要否定离别的痛,是要让痛里长出等待的甜。”
上午的情丝界,两界的生灵都在雾中收集墨点。老木匠用墨点在木头上写字,字迹干了之后竟变成雕花,刻着彼岸花与忘川墨相拥的模样;冥界的判官用墨点在三生石上描补,模糊的名字渐渐清晰,旁边多出情丝界的坐标,像在告诉魂灵:“往这走,有人等”;孩童们用墨点画画,画里的彼岸花不再是孤零零的红,而是被忘川墨的墨色环绕,像被一群温柔的朋友围着。
“以前总怕碰彼岸花,觉得不吉利。”一个收集墨点的老妪笑着说,她的丈夫三年前过世,总托梦说在彼岸花旁等她,“现在看这墨痕里的花,倒觉得亲切了——原来他等我的地方,也有这么暖的雾,这么软的花。”
苏寒看着老妪将墨点小心地收进布包,情丝在布包上轻轻颤动:“等待本就该是暖的,不是冷的。”他指着雾中绽放的新花,“彼岸花的红是提醒,忘川墨的墨是牵挂,情丝界的暖是归宿,三者加在一起,就是‘等待有处可去’,多好。”
午后的雾渐渐散了,情丝界的地面上已开满半红半墨的花。彼岸花的殷红与忘川墨的墨色在花瓣上交织,花心处缠着虹彩情丝,像两界的手在花里紧紧相握。最奇妙的是,这些花的根须在地下连成一片,将情丝界与冥界的彼岸花海彻底连在一起,站在花田里,能同时看见此岸的阳光与彼岸的幽冥,却再无隔阂之感。
五人在花田里练剑,有情剑道的虹彩与半红半墨的花瓣相融,在半空织成巨大的花影。沈砚的剑势里藏着守护的沉,让花影愈发坚韧;苏璃的剑锋带着悲悯的柔,让花影透出安抚的光;乌娅的暖光裹着花影,让接触到的魂灵都露出释然的笑;星璃的星轨缠着花影,让两界的时间在花影里缓缓同步;苏寒则将所有力量汇入花影中心,让那里开出一朵巨大的同心花——一半是彼岸花,一半是忘川墨,中间是情丝界的所有生灵,手牵着手。
“这花影能‘渡’魂灵。”星璃望着花影下渐渐清晰的魂灵,“以前过忘川要喝孟婆汤,现在跟着花影走,就能带着记忆到情丝界——这是不是新的‘轮回’?”
“是更暖的轮回。”苏寒收剑时,花影里的魂灵正与情丝界的凡人相拥,“不必忘记,不必割舍,带着牵挂走,带着等待来,这才是生灵最本真的愿望。忘川墨的墨痕记着这份愿望,情丝界的花影圆着这份愿望,墨痕生花,生的就是这样的轮回。”
傍晚的花田旁,老木匠带着众人做“同心灯”。灯架是用忘川墨的老根与彼岸花的花茎做的,灯罩糊着星砂纸,上面用墨点画着两界的风景。点燃后,灯光透过灯罩,在地上映出半红半墨的花影,与花田里的花影连成一片,像天地间铺了层会发光的地毯。
“这灯能照到冥界去。”少年提着一盏灯走向雾散的方向,灯光穿过情丝界的光膜,在冥界的彼岸花海中亮起,那里的孤魂立刻朝着灯光的方向走来,“你看,他们知道这里有灯,有花,有人等。”
守在三生石旁的老者虚影终于动了,他跟着灯光穿过花影,在情丝界里见到了等他的人——他的妻子早已白发苍苍,正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他生前最爱吃的糕点,糕点上插着一朵半红半墨的花。
“我就知道你会来。”老妪笑着递过糕点,眼泪落在花上,竟让花瓣又开出一层新的纹路,“你看这花,红的是你等我的日子,墨的是我等你的日子,合在一起,就是我们的日子。”
夜幕降临时,同心灯的光在两界连成一片。情丝界的花田里,半红半墨的花在灯下轻轻摇晃,根须在地下输送着两界的暖;冥界的彼岸花海中,孤魂们跟着灯光缓缓走来,脸上带着释然的笑;人间的村落里,等待的人都坐在灯下,手里捧着墨痕生花的信物,像捧着整个春天。
苏寒站在花田中央,看着灯光里相拥的身影,听着跨越阴阳的笑声,忽然觉得这就是情丝界最终的模样——没有界限,没有离别,只有墨痕生花的暖,只有等待成真的甜,只有两界生灵手牵手的平凡日子。
归墟海眼的水泽在夜色里泛着半红半墨的光,映着同心灯的影,映着相拥的人,映着每一朵正在绽放的花。苏寒知道,墨痕生花的故事还会继续——就像这花会一直开,这灯会一直亮,这等待会一直被记着,让所有被墨痕触碰过的生灵都明白:最遥远的距离,不是阴阳两隔,是心里没了牵挂;最温暖的奇迹,不是生死相随,是墨痕生花处,总有人在等你。而情丝界,就是那个让等待有处可去、让牵挂有处可依的地方,让每一笔墨痕,都能开出最温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