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转身，是何泽。
他似乎满脸疲惫，望着周栩，目光略显呆滞。
“周栩？你怎么在这儿？”他也有点惊讶。
“来出差的，刚好附近拜访人。”周栩跑到他对面坐下，“老板，馄饨这儿。”
两个少年，面对着面，闲聊起来。
原来何泽的日子并不好过，快马同样看重萧州这块市场，于是上头就安排何泽和同事到这儿来发鸡蛋。
“发了好几个月了！！”何泽波澜不惊的抱怨，又透露出丝丝哀怨。“你看着有什么合适的机会把我内推到通生吧。”他顿了顿，认真的说道。
周栩鼓囊着嘴，嚼着馄饨，何泽忽然伸手到他脸边，还没来得及躲闪，何泽帮他抹掉了嘴边的一个葱花。
他红着脸，有点听不清何泽在说什么。
“我明天去省城。”周栩说道。
“我也明天回，要一起么？”何泽猛的抬头看着他。
“我只是定了行程，还没订车票呢，我先忙完这边吧。”周栩看了眼手机，快到了和分公司人约定开会的时间了，赶紧扒了几个馄饨，和何泽告了别。
通生在萧州的分公司更多负责线下销售业务，比如快马来这边发鸡蛋拉老年客人，通生分公司的员工则会做类似在本地招募广场舞组织参加全国广场舞大赛，推荐旅游路线这样的事。
和分公司的负责人开会，是周栩被孙青云安排的一个任务。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了啥。
“一是问问他们今年线下活动做的多不多，大概什么规模。二是看看他们办公室环境怎么样，如果比如是不是堆满了礼品之类的，反正多看，多聊。”孙青云这样的要求，周栩并不是特别了解。
到了分公司，周栩看到整整齐齐的工位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认认真真对着屏幕工作。负责人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面带油光，满脸堆笑冲着他走来。
“总部来的周栩周总是么，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亲自过来一趟。孙总和我说您要过来一趟，我还想着和您联系下，安排接待一下，没成想您这就来了。”周栩是一句都插不上，听着对方机关枪一般油腻奉承的输出。
“没，没，我刚好出差路过，顺道来学习一下。”
“以后萧州这边的公关都是您负责？您可得帮我们多多宣传呢！！”
周栩纳闷，这不是市场营销、品牌那些团队该干的事情么，公关部怎么宣传啊。
“听说您是从市场宣传王红总那边出来，去的孙总这边？”胖子试探的语气，周栩觉得对方想得到什么答案。不过他也不确定面前这个油腻的胖子需要什么答案。
“嗯，刚去不久。先学习着。我之前在市场营销也没听过你们需要什么配合啊。”周栩说出来便后悔了，在王红那边他的确什么也没干啊，除了一些机械的工作，王红丝毫没给他什么具体的执行指令。
“可能我们这的需求不如苏城的重要，也习惯来被忽略。”胖子显得特别失落。“我来带您转转吧。”
“我们在萧州目前是62个人，喏就这些，这边120个工位，估计未来还会增加。这是我们仓库，放些活动物资。”周栩瞥了一眼，仓库里面空空如也，那62个人，也是整整齐齐坐着，似乎都是无所事事。
“您是不是来见媒体的？”胖子趁势打听起来。“快马他们在萧州的媒体关系比我们好，本地报纸总是报道他们，通生虽然也有报道，但是总归不如快马次数多。周总啊，有机会多来走走，需要我的地方也随时知会。”
胖子虽然油腻，但是感觉也没有什么心机，人倒是实诚得很。倒是这办公室总给人一种「虚伪的繁荣」一般的感觉。
周栩在办公室待了一个下午，晚上便迫不及待把萧州办公室的情况如实汇报给了孙青云。
说是缘分，还真是凑巧。
周栩等火车去省城，一抬头，何泽拖着行李箱站在了自己面前。
何泽个子高出周栩一头，大概也有孙青云那么高。相比孙青云那么严肃的商务装扮，他则显得年轻不少。白色的经典板鞋，水洗发白的长牛仔裤，黑色的t恤上印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花纹，脖子间还带着一个银色的吊坠。
“巧了不是？”何泽用膝盖拱了一下周栩。
周栩坐直了，把旁边的包抱在胸前，示意他坐下，继续埋头看手机。
“干嘛呢？不理我？”何泽倒是主动。
“不是，忘记定酒店了，好像都超住宿标准了。”周栩懊恼。
“哦，多大的事啊，你晚上来和我睡，帮你搞个酒店发票，这不就可以白嫖公司住宿费了么？”何泽一点都不见外，直接出起了主意，“哎，你们公司在省城住宿标准多少？”
“400元。”
“嚯，比我们高，你们倒是舍得给钱。”
尽管周栩一再推辞，不过何泽倒是坦诚邀请。想着第二天要见的人距离他家也不远，周栩觉得也不失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他脑海里浮现出顾尼对他敲桌子，“一定记得提前订酒店啊，不然订不到方便的酒店，可糟心了！！”得，一切都被前辈说中了。
周栩怀疑何泽是在向自己示好，一切的动机，大概率是他想入职通生。
夏末还有暑意，何泽的小出租屋闷热，相比周栩壮实的小肚子，他瘦瘦的身材显得不那么怕热。
两个人穿着三角裤，赤膊并肩躺在凉席上，望着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对比通生和快马。一来二去，大概知道快马虽然早年力压通生，不过公司内部太抓细节，导致何泽这样的新人难以适应。
“我有点受不了，想走。”何泽转过头，望着周栩。月光扑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喉结有节奏的上下起伏，胸腔发着低沉的鼾声。
周栩已经困得不行了，这个人认识没多久，偶尔线上聊聊互相吐吐槽，谁想到再次见面两人竟然睡到了一起，更想不到他现实里如此话痨。周栩迷迷糊糊的应答种种，恍惚间感觉有个人勾着自己的手指头。
他一把甩开，侧过身子佝偻着沉沉睡去。明天还要拜访，回去还有出差总结，感觉事情好多，比上班还累。
背后是一阵温热，耳畔有暖风，似乎有人抱着自己。不想动弹，随便吧，别折腾。
房间里的空调无力的吹着，夏末的蝉鸣肆意而急促，划破夜空，直奔星河，深入浩瀚宇宙，遁进无穷星空。
蝉鸣又戛然而止。
夜，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