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院角那片落叶打着旋儿贴到墙根。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的布条已经收进袖中。左颊那道疤还在发烫,像有火在皮下走动。叶清绾站在我身侧,玄色大氅裹着身形,指尖搭在百宝囊边缘。
她没说话,但我清楚她在等什么。
阿福早就被我打发去后院歇着了。这地方不能再让无关的人靠近。刚才主殿的事还没完,大长老走时的眼神不是结束,是开始。
我知道姬寒天不会善罢甘休。
他当年毁我道骨,就是为了让我死得无声无息。现在我不仅活着,还坐上了执法长老的位置,等于当着全族的面撕了他的脸。
他必杀我。
所以我不回屋,就站在这院子里。夜风穿堂,能听见远处巡夜弟子的脚步声,但这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砖缝里虫子爬动的声音。
叶清绾忽然抬手,掌心朝上。一缕赤红火焰从她指间升起,悬在半空,照亮了她眼底的金光。
“来了。”她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顶瓦片轻响。一道黑影从檐角滑下,手中短刀泛着墨色光泽,直扑我面门。
我没有硬接。
脚尖一点地面,身体横移三尺,混沌身法展开,整个人像水雾一样散开。那刀擦着我的衣领划过,钉进身后的石柱,刀柄还在震颤。
第二道黑影从侧面袭来,目标却是叶清绾。她没动,只是掌心火焰猛地暴涨,一只半透明的赤红羽翼在她背后展开,横扫而出。
刀锋撞上羽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人被掀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滚落在地。
第三道影子藏在暗处,一直没有出手,但气息锁定了我。
三个人,都是影卫。不是血盟那种外围杀手,是真正练过匿形术、专司刺杀的死士。
刚才那一刀带了魂压,普通人挨近就会神志模糊。可惜对我没用。系统在那一瞬就开始运转,刀意里的战意碎片和残道能量被迅速抽离,化作本源涌入体内。
伐天本源又涨了一丝。
我站着不动,呼吸平稳。他们不出全力,我也不会暴露全部手段。
为首的影卫从阴影里走出,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盯着我看了两息,突然低喝:“灭魂——第三式!”
他冲了过来,刀光分成三道弧线,分别斩向我的咽喉、心口和识海。刀未至,一股阴冷的气息已钻入经脉,像是有细针在脑中搅动。
我还是没动。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身形一闪,再次避开。三道刀光落空,劈在地面,青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裂缝深处泛着幽黑的光。
系统疯狂吸收那些残余的刀意。每一道战意碎片都像燃料,点燃体内的混沌神脉。我能感觉到,本源正在逼近某个临界点。
第一百二十九缕……第一百三十缕!
就在最后一缕本源凝聚的瞬间,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合上了。
混沌拳意,凝成。
我没有立刻出手。右手缓缓抬起,拳心朝天,体内那股新生的拳意顺着经脉流向右臂,沉而不发。
影卫察觉不对,猛地后退一步,刀横在胸前。
但我已经动了。
一步踏出,地面裂开一道细痕。右拳往前推出,没有声音,也没有光影,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向他的胸口。
他想格挡,刀刚抬起,人就僵住了。
下一秒,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院墙上,滑落在地。他跪在那里,手撑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瞳孔开始涣散。
他死死盯着我,嘴唇颤抖:“这……这是混元拳意?!”
我没回答。
另外两名影卫见状要逃,叶清绾抬手一扬,两道火线射出,缠住他们的脚踝。她双眸金光大盛,背后的血凰翼完全展开,炽热的气浪逼得两人无法动弹。
我走到那名主使影卫面前蹲下。他还在喘,胸口凹下去一块,显然是心脏被重创。
“谁派你来的?”我问。
他嘴角抽动,想笑:“你……你以为我会说吗?”
我没有再问。伸手按在他额头上,混沌神念探入识海。这种手段不能常用,会暴露太多东西,但现在顾不上了。
三息后,我收回手。
是他。姬寒天亲自下的令,用的是家族密令中的“影杀令”,绕过了宗卷记录。这批影卫是他早年安插在族中的暗子,不归大长老管,只听他一人调遣。
他想借今晚的刺杀,把罪名扣在我头上。只要我反抗过重,杀了影卫,他就能以“执法过度、滥杀同族”为由,联合其他长老发难。
可惜他不知道,我现在一拳就能震碎心脏,却还能控制力道,不留外伤。
我站起身,看向叶清绾。她正盯着那两名被火线捆住的影卫,眼神冷得像冰。
“留一个活口。”我说。
她点头,挥手收了火焰。其中一人瘫在地上,吓得说不出话。另一个已经被火线烧断了经脉,躺在那里抽搐。
我转身往院中走。脚步踩在裂开的青砖上,发出轻微的碎响。拳意已经收回,体内平静如常,仿佛刚才那一击从未发生。
叶清绾跟上来,站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她的手还搭在百宝囊上,指尖残留着火焰的温度。
“他会再来。”她说。
“他知道怕了。”我停下脚步,“刚才那一拳,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以为我只是靠家主提拔,现在发现我有真正的手段,只会更疯。”
她沉默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我没回头,看着院中那具尸体:“他敢用影卫,说明他已经不敢亲自露面。他在怕,怕我在查三年前的事。”
风忽然大了些,卷起地上的灰烬和落叶。一滴血从影卫的鼻腔滑出,沿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凝聚,迟迟没有落下。
叶清绾的目光落在我左颊的疤痕上。那道疤已经不再发烫,颜色也恢复了平常。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她说。
“布条上的符号,是标记。”我抬手摸了摸那道疤,“他们习惯在猎物受伤后留下记号,表示任务完成。三年前我昏过去前看到的那个,就是它。”
她眼神变了变。
我转过身,正要说什么,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执事模样的人冲进来,脸色发白:“执法长老!不好了,东区哨塔……又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