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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后的清理工作,沉重而漫长。赤石部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近三分之一的战士永远倒在了洞穴入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味,数日不散。幸存者们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以及看向楚离姐弟时,那愈发浓烈的敬畏与感激。

楚离背后的伤口在部落巫医(并非鸦婆,鸦婆只负责最棘手的伤势和药剂炼制)的帮助下进行了处理。得益于他强大的体质和能量滋养,伤口愈合得很快,但失血和精力透支带来的虚弱感,却不是短时间内能完全消除的。

楚月因为强行调动力量,经脉再次受创,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不得不继续卧床静养。但她看向楚离的眼神,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和安心。弟弟真的长大了,成长为了足以独当一面、甚至庇护她的强者。

在楚离能够下床活动的第二天傍晚,赤眸长老独自一人,来到了他们栖身的侧洞石窟。他的神色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谦卑。

“楚离小友,楚月小姐,”赤眸长老微微躬身,“部落能得以幸存,全赖二位力挽狂澜。此恩,赤石部落永世不忘。”

楚离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唇亡齿寒,我们只是做了该做之事。长老不必如此。”

赤眸长老直起身,浑浊的眼睛看着楚离,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老朽此次前来,除了感谢,还有一事……想请教小友。”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楚离的手背。

楚离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长老请讲。”

“那日……小友与骸骨男爵最后对决时,老朽似乎看到,小友的手背上,有一个……奇特的印记一闪而逝。”赤眸长老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探寻,“不知小友,可曾察觉?”

果然是为了这个。楚离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皮肤光滑,除了战斗留下的一些细微擦伤,并无任何异常。那日的赤红印记,仿佛真的只是错觉。

“或许是能量冲击产生的光影效果,或是血迹的残留。”楚离淡淡地说道,没有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在不清楚这印记意味着什么之前,他不想透露太多。

赤眸长老仔细看了看楚离的手背,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疑惑。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吧……是老朽眼花了。不过,小友,你最后击败骸骨男爵的那一击,蕴含的力量……非常奇特,似乎引动了荒界大地的某种本源气息。”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在我们部落最古老的传说中,只有得到荒界意志‘眷顾’的极少数存在,才能在施展力量时,引动大地回应,甚至……留下象征着‘契约’或‘认可’的烙印。当然,这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当不得真。”

荒界意志的眷顾?契约烙印?

楚离心中波澜微起,但脸上依旧平静:“多谢长老告知这些传说。或许只是巧合。”

赤眸长老见楚离不愿多谈,便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说道:“经此一役,血牙部落元气大伤,骸骨男爵也重伤遁走,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侵犯。部落……总算能喘口气了。二位对我们恩重如山,若有任何需要,部落定当竭尽全力。”

楚离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看了一眼躺在石榻上、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明的楚月,对赤眸长老说道:“长老,实不相瞒,我们姐弟确有要事,需尽快前往东方‘绿之森’。”

听到“绿之森”三个字,赤眸长老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深知其中的凶险。

楚离继续道:“我姐姐伤势未愈,需要静养,无法长途跋涉,更别说穿越‘枯萎沼泽’和‘裂魂风带’。所以,我们想与部落再做一笔交易。”

“小友请讲。”

“我们还需要在部落叨扰一段时间,直到我姐姐伤势稳定,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在此期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部落加固防御,训练战士,甚至可以帮你们狩猎一些强大的荒兽,获取资源和食物。”楚离条理清晰地说道,“作为回报,我希望部落能为我们提供前往绿之森所需的一切情报、物资,并且……在我姐姐恢复后,派出熟悉附近地形的向导,至少将我们安全地带到‘枯萎沼泽’的边缘。”

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楚离姐弟获得了宝贵的休整时间和必要的支持,而赤石部落则能得到一个强大战力的庇护和帮助,更快地恢复元气。

赤眸长老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答应:“没问题!这是部落的荣幸!鸦婆那里还有一些珍藏的、对滋养经脉有益的药材,我会让她优先供给楚月小姐使用。关于枯萎沼泽和裂魂风带的情报,部落古籍中有些零星记载,我会让人整理出来。至于向导……”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部落里对东方地形最熟悉的,是‘岩爪’。他是部落最好的猎手之一,年轻时曾为了追寻一头珍贵的猎物,深入到枯萎沼泽的外围,是极少数活着回来的人。等他这次养好伤(岩爪在防御战中受了不轻的伤),可以让他为你们引路。”

“如此,多谢长老。”楚离微微颔首。

交易达成,赤眸长老便告辞离去,开始着手安排。

石窟内恢复了安静。楚月看着楚离,轻声道:“你做得很好。借助部落的力量,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楚离走到石榻边坐下,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背,眉头微蹙:“姐姐,那天……你真的没看到什么印记吗?”

楚月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当时情况危急,我只顾着替你挡下那四具骷髅,并未注意到你手背有何异常。赤眸长老所说的‘烙印’和‘荒界意志眷顾’……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不知道。”楚离坦诚道,“但我的【镜瞳】不会无缘无故产生错觉。那印记出现时,我确实感觉到体内几种意境的运转,尤其是与土系相关的部分,似乎更加顺畅,与周围环境的联系也紧密了一丝。或许……与我在战斗中强行融合意境,引动了这片土地深处某种沉睡的法则有关?”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不朽磐石」的意境,集中于右手。起初并无异样,但当他将精神高度集中,试图去感知、去“沟通”脚下这片赤色大地时,手背的皮肤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温热的麻痒感悄然浮现。

那若隐若现的、由简单却古朴的岩石与火焰纹路交织而成的赤红色印记,再次浮现出来!虽然依旧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但这一次,楚离清晰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它像是一个微型的能量节点,隐隐与脚下的大地,与空气中弥漫的、荒界特有的狂暴火元素,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看到了吗?”楚离将手背伸到楚月面前。

楚月凝神细看,终于也捕捉到了那淡薄得几乎融入肤色的印记,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这……难道赤眸长老说的传说,是真的?”

“真假难辨。”楚离散去意境,印记也随之隐去,“但至少目前看来,它似乎没有坏处,反而可能对我理解和运用荒界的力量有所帮助。不过,此事不宜声张。”

楚月点了点头,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在完全弄清这印记的来历和意义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接下来的日子,楚离履行了他的承诺。他协助部落加固了洞穴入口和内部的防御工事,利用【镜瞳】和「真实视觉」找出结构薄弱点,并用土系能力进行强化。他挑选了几名资质不错的部落年轻战士,传授他们一些基础的发力技巧和简单的合击战术,虽然无法传授异能,但也能有效提升他们的实战能力。

他还独自外出狩猎了几次,目标都是LV3到LV4级别的强大荒兽。凭借着进阶后的实力和对意境的深入理解,过程虽有惊险,但收获颇丰。带回来的兽肉、皮毛和骨骼,极大地补充了部落的储备,尤其是几头擅长挖掘、甲壳坚硬的“地穴穿山甲”的素材,被用来制作了一批质量不错的盾牌和护甲。

而楚月,在鸦婆提供的珍贵药材和楚离不时渡入的、蕴含月华意境(源自月井之水残留)的温和能量滋养下,恢复速度加快了许多。半个月后,她已经能够进行小幅度的活动,体内干涸的经脉也开始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生机,虽然距离恢复力量还很遥远,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期间,楚离也多次向那位伤愈的老猎手岩爪请教。岩爪是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如同岩石的汉子,脸上有一道几乎贯穿左脸的巨大爪痕,那是他当年深入枯萎沼泽外围的“纪念”。他对楚离十分尊敬,几乎是知无不言。

通过岩爪的描述和一些部落古籍的补充,楚离对“枯萎沼泽”和“裂魂风带”有了更具体、也更令人心悸的了解。

枯萎沼泽: 一片广袤无垠、被灰绿色致命毒瘴笼罩的死亡湿地。沼泽内的泥潭拥有可怕的吞噬力,更能腐蚀能量护盾。其中生活着各种适应了毒瘴环境的恐怖生物,如能喷射麻痹神经毒刺的“鬼面魔芋”,成群结队、牙齿能啃食金属的“腐尸食人鱼”,以及最令人防不胜防的、能制造幻觉、引诱生灵陷入泥潭的“惑心妖藤”。岩爪当年,就是在边缘地带遭遇了惑心妖藤,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脸上的爪痕就是被妖藤的伴生守护兽所伤。

裂魂风带: 位于枯萎沼泽之后,是一片连绵不绝的、被灰黑色毁灭性能量风暴笼罩的巨大峡谷群。那里的风并非普通气流,而是蕴含着能直接撕裂、消磨灵魂本源的“裂魂罡风”。罡风无形无质,防不胜防,普通的能量防御几乎无效。据说只有灵魂本质足够强大坚韧,或者拥有特殊灵魂防护宝物的人,才有可能穿越。岩爪对此地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绝对的禁区,部落古籍中也只有“触之即死,魂飞魄散”的恐怖描述。

听着这些描述,楚离的心情愈发沉重。这两处天堑,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即便他实力有所提升,带着刚刚伤愈的楚月,穿越的成功率也低得可怜。

“难道……就没有相对安全的路径吗?”楚离不甘心地问道。

岩爪摇了摇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传说中,只有得到‘绿之森’认可的存在,才能知晓安全的‘林间小径’。否则,硬闯这两处绝地,十死无生。”

认可……又是认可。楚离想起了母亲。她当年是如何通过的?是因为钥匙守护者的身份自动获得了认可?还是她找到了某种方法?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到了绿之森,或者找到更多母亲留下的线索,才能解答。

一个月的时间,在紧张的准备和修炼中悄然流逝。楚月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实力只恢复到堪堪LV2左右的水准,但至少具备了基本的行动和自保能力。而楚离在这段时间的沉淀和与荒兽的实战中,对LV4初期的境界彻底巩固,对几种意境的运用也更加纯熟,尤其是那神秘的赤红印记,虽然依旧无法主动控制,但在他调动土、火系意境时,能隐约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增幅。

是时候出发了。

出发前夜,赤眸长老和岩爪为楚离姐弟准备了丰盛的送行宴(以部落的标准)。鸦婆也难得地露面,交给了楚离一个小皮囊。

“里面是我用剩余材料配置的‘清瘴丸’和‘宁神香’。”鸦婆的声音依旧沙哑,“清瘴丸能暂时抵御枯萎沼泽的毒瘴,但效力有限,最多支撑三天。宁神香点燃后,能一定程度上稳定心神,抵御低级幻术,对惑心妖藤或许有点用。至于裂魂风带……我也无能为力。”

“多谢前辈。”楚离郑重地接过皮囊。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可能就是救命稻草。

赤眸长老则递给楚离一张粗糙的、用兽皮绘制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前往枯萎沼泽边缘的相对安全路线,以及岩爪所知的一些危险区域。

“部落永远铭记二位的恩情。”赤眸长老深深一躬,“愿荒界的大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这个祝福)庇佑你们,平安抵达绿之森。”

第二天黎明,在全体部落居民默默注视和祝福的目光中,楚离和楚月,跟随着向导岩爪,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一个多月的临时庇护所,再次踏入了那片广袤、残酷而神秘的赤色荒原,向着东方,向着那片传说中的生命禁区与希望之地,开始了新的征程。

他们的背影,在昏黄的天空下,显得坚定而孤独。

而楚离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赤石部落深处,鸦婆那间弥漫着草药味的石屋内,她看着手中一颗刚刚炼制完成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药剂,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烙印已现……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钥匙’的持有者,祝你们……好运。”

她将药剂倒入一个刻画着复杂符文的骨杯中,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缓缓旋转,仿佛倒映出无数纷乱的未来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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