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青云楼。
苏慕云一夜未眠,早早起身,仔细梳洗更衣,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靛蓝绸衫。
今日要去永王府,签下那份用八成收益上缴永王府的契书。
钱小心已在楼下等候,见他下来,低声道:“三少爷,都准备好了。契书按您的要求拟了三份,一份给永王,一份我们留存,一份……留给罗少爷。”
苏慕云点头,接过契书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收入怀中。
“三少爷,”钱小心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昨夜罗少爷来,可有说今日何时再来?”
苏慕云眼神微黯:“他说若永王允他入京号,便让我在窗外放一盆花,她自会来寻我;若事不可为,便什么也不放。”
苏慕云顿了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面上依旧平静:“走吧,去永王府。”
永王府书房,纪怀廉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正坐在书案前把玩一枚玉扳指。
见苏慕云进来,他笑了笑:“苏掌柜来得真早。契书带来了?”
“带来了。”苏慕云躬身行礼,取出契书双手奉上。
纪怀廉接过,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便提笔签了字,盖了永王府的印。整个过程轻松随意,仿佛签的不是价值万金的产业,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纸条。
“好了。”他将一份契书推还给苏慕云,“从今日起,延章阁、清泉坊、青云楼江北三处产业,每年收益的八成归永王府。作为交换,本王会庇护你,还有……罗青两兄弟。”
苏慕云接过契书,心头微松,却仍记挂着青罗:“殿下,罗青今日可否……”
“哦,他啊。”纪怀廉似乎才想起来,笑道,“本王允了。让他来青云楼,协助你筹备青云集。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得先来永王府一趟,让本王见见。”
苏慕云心中一紧:“殿下要见他?”
“自然。”纪怀廉把玩着玉扳指,“能让苏掌柜如此看重的人,本王怎能不见见?”
这话里藏着深意,苏慕云听出来了,却只能躬身道:“是,草民回去便转告他。”
“不必转告。”纪怀廉摆摆手,“你让他今日傍晚来王府。本王在听雨轩设宴,等他。”
“是。”
苏慕云退出书房,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他快步回到青云楼自己的屋里,在窗外的窗台上放了一盆花,然后坐下来等,心中却感觉焦灼如焚。
傍晚时分,永王府听雨轩。
纪怀廉独自坐在轩中,面前摆着一桌精致的酒菜,却一筷未动。他慢悠悠地品着茶,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时辰到了,但罗青没来。
纪怀廉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来人。”他唤道。
管事应声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去青云楼,问问苏慕云,他那位朋友为何没来。”纪怀廉语气平淡,却透着寒意,“若是病了,本王派太医去瞧瞧。若是……另有隐情,让他亲自来给本王一个交代。”
“是。”
管事退下后,纪怀廉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想起昨夜在青云楼屋顶看到了谢庆遥,两人都听到了罗青要投靠永王府的话,现在想来,谢庆遥的出现,恐怕不是巧合。
“谢庆遥……”纪怀廉喃喃自语,眼中闪过锐光。
不久,苏慕云来了永王府,是独自一人,面色凝重。
“殿下,”他躬身行礼,声音沙哑,“草民的朋友罗青……至今未回青云楼,草民担心他出了意外,恳请殿下……帮忙寻人。”
纪怀廉坐在书案后,静静看着他,良久,笑了:“苏掌柜,你那位朋友,是不是被谢侯爷带走了?”
苏慕云一怔:“谢侯爷?草民未曾听罗青提起过。殿下何出此言?”
“因为昨夜,谢侯爷也在青云楼外。”纪怀廉缓缓道,“他就站在本王对面,看着你屋里那扇窗。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罗青会去青云楼?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把人带走?”
苏慕云脸色发白,他确实不知道还有谢侯爷这个人。
“看来苏掌柜确实是不知道了。”纪怀廉站起身,“也罢,本王亲自去问问谢侯爷。”
他绕过书案,往外走去:“备车,去靖远侯府。”
靖远侯府门前,永王府的马车停下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永王纪怀廉亲自登门,这可是稀罕事。更稀罕的是,永王今日没穿那身惯常的慵懒常服,而是一袭正式的亲王蟒袍,神色冷峻,与平日判若两人。
谢庆遥接到通报,亲自迎到前厅。
“殿下亲临,有失远迎。”他躬身行礼,语气平静。
纪怀廉也不客套,直接道:“谢侯,本王来找你要个人。”
“哦?”谢庆遥抬眼,“不知殿下要找谁?”
“罗青。”纪怀廉盯着他,“今夜该来永王府赴宴却没来的人。谢侯可知他在何处?”
谢庆遥神色不变:“殿下说笑了。臣不认识一个叫罗青的人,怎知他在何处?”
“是么?”纪怀廉冷笑,“那昨夜在青云楼屋顶,与本王一同坐着的,难道是鬼不成?”
“昨夜臣确实路过青云楼。”谢庆遥坦然道,“但只是路过,碰巧见到了王爷,并未见到其他什么人。”
“谢庆遥!”纪怀廉忽然厉声,“你当本王是傻子吗?你暗中离京去凉州,派人劫囚救夏家兄弟,又暗中护着这对罗氏兄弟——你真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厅中气氛陡然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