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前一夜,月色格外清亮,银辉透过云层洒在矿村的木屋上,给屋顶的茅草镀上一层柔光。方遥刚将最后一块碎灵石塞进张婆婆家的门缝,转身就见村口的方向,一盏油灯的光晕正缓缓朝自己的木屋移动,那熟悉的身影,他一眼便认出是阿翠。
他快步回到木屋前等候,没等多久,阿翠就提着油灯走到了门口。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油灯的光映得她脸颊微红,握着灯柄的手指紧了又松,犹豫了足足三息,才轻轻敲了敲木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方大哥,你在吗?”
方遥连忙开门,暖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他的脸,也映清了阿翠微红的眼眶和鼻尖。他心中一痛——这几日他虽行事隐秘,却还是没能瞒过心思细腻的阿翠。“阿翠,进来坐吧。”他侧身让少女进屋,顺手接过油灯放在桌案上,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粗茶。
阿翠接过水杯,双手紧紧捧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木屋内静得能听见窗外虫鸣,她沉默了许久,才低着头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委屈:“方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话音刚落,她便抬起头,一双杏眼满是水光,“我昨天看到你在收拾包裹,还偷偷把灵石放在李叔和张婆婆家门口……”
方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知道再瞒下去也无意义,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放得格外柔和:“我要去云岚城历练。那里有更全的功法典籍,也有更充足的修炼资源,能帮我突破瓶颈。而且……我还想在那里打探一些关于我家人的消息。”他没提秦烈的威胁,只拣了最能让阿翠理解的理由。
“我知道的。”阿翠吸了吸鼻子,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香囊。香囊是用淡绿色的粗布缝制的,针脚细密工整,边缘还绣着几株小小的艾草,入手温热,散发着清苦却安神的草药香,“这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祖传香囊,里面装着艾草、菖蒲还有些安神的草药,戴在身上能驱虫避邪,夜里打坐也能静心。我没什么贵重东西,就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在外能平平安安的。”
方遥伸手接过香囊,指尖触到少女残留的温度,心中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他认得这粗布——是阿翠自己织的布,平日里舍不得穿,却用来给她缝制了香囊;那绣工虽不繁复,却看得出来绣了许久,针脚里藏着的全是少女的心意。他郑重地将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清苦的草药香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少女的发香,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谢谢你,阿翠。”方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小心翼翼地将香囊系在腰间,与那柄黝黑的短刀并排挂着,“这个香囊比任何宝物都珍贵,我会好好保管,它会是我最重要的信物,只要看到它,我就会想起矿村,想起你和李叔他们。”
“方大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阿翠终于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连忙用衣袖擦了擦,强装出笑脸,“要是在外受了委屈,或者想喝我煮的草药汤了,就回来看看。矿村的木屋永远给你留着,我们永远都在。”
方遥用力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阿翠的肩膀,动作带着几分笨拙的温柔:“我会的。阿翠,我走以后,矿村就拜托你和李叔多照看了。要是遇到陌生人打听我的消息,或者有盗匪再来,千万不要逞强,先点燃烽火台等援兵,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和村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秦烈大人那边,若是他派人回来问起我,就说我去远方历练了,具体去向不知。”
阿翠虽不知秦烈的心思,却还是乖巧地点头:“我记住了,方大哥你放心。”
两人又聊了许久,从矿场新采的矿石聊到村口那棵老槐树的长势,从阿翠新学的绣活聊到方遥未来的打算。油灯的光晕渐渐暗淡,直到灯油快耗尽,阿翠才攥着空了的水杯,依依不舍地起身。
方遥送她到门口,看着少女提着空油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光下,腰间的香囊还在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他抬手摸了摸香囊,心中暗暗发誓:等他查清方家旧案,报了血海深仇,一定要回到这矿村,回到这些善良的人身边,回到阿翠面前,兑现今日的承诺。
夜风渐凉,方遥转身回到木屋,将行囊背在身上。这一次,他的腰间除了防身的短刀,还多了一枚承载着牵挂与祝福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