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六月，总裹着潮湿的热意。赵家的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溅起的水花带着栀子花香，黏在绣满朱砂符箓纹样的车帘上，晕出点点浅红。车厢内，赵念薇正蜷在软垫上，指尖悬在一张黄符纸上方，淡红符光随笔尖流转，像一缕活过来的火焰，正小心翼翼地勾勒 “清心符” 的最后一笔。
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罗裙，裙摆绣着细碎的 “镇邪符” 纹样，走动时便像有无数小红光在裙角跳跃。杏眼弯成月牙，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手里握着的狼毫笔是父亲特意为她寻来的 “火狐尾毫”，据说用它画符，能让火灵根修士的灵力更易融入符纸。“阿绿，你看我这次的清心符，比上次画的是不是更流畅些？” 她侧头对身旁的侍女笑道，声音清脆得像刚剥壳的荔枝。
名叫阿绿的侍女凑过来，看着符纸上流转的红符光，满眼惊叹：“小姐的符箓术越来越厉害了！这符光比上月亮了不少，定能在青阳城的交流会上拔得头筹。”
赵念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正要把画好的清心符收入木盒，指尖的红符光却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 不是灵力失控的狂暴，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尖锐的刺痛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她 “嘶” 地倒抽一口冷气，狼毫笔 “啪” 地掉在车厢底板上。
红符光瞬间黯淡下去，却仍在指尖残留着灼热的痛感，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眼前的符纸。赵念薇慌了神，连忙用袖口擦眼睛，可眼泪越擦越多，心口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勒住，连呼吸都变得发紧。她明明没有难过，也没有受伤，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和刺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怎么了？” 阿绿惊慌地扶住她的胳膊，看到她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红，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是不是画符时灵力反噬了？我这就去找随车的医师！”
“别去……” 赵念薇拉住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事，就是突然…… 有点不舒服。” 她攥紧手指，试图压下指尖的痛感，可那感觉像扎在肉里的小刺，隐隐约约却挥之不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淡红符光还在微弱地闪烁，仿佛在呼应着什么遥远的存在。
马车忽然慢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青阳城到了。”
赵念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对阿绿说：“扶我起来，咱们先入城。”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将掉落的清心符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入木盒 —— 这符是要带去灵犀宗交流的，可不能出岔子。
车帘被掀开，青阳城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南疆的湿热，这里的风带着淡淡的桃香，街道两旁的商铺挂着各色幌子，往来的修士穿着不同宗门的服饰，热闹却不杂乱。赵念薇正看得入神，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街道对面匆匆走过一个身影 ——
那是个穿灰布弟子服的少年，身形清瘦，左眉骨处似乎有一道浅疤，正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像是在躲避什么。只一眼，赵念薇指尖的红符光突然 “嗡” 地一下，瞬间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心口的拉扯感骤然加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被拽出去。
“阿绿！” 她猛地掀开车帘，声音急切得有些变调，“刚才那个灰衣少年，你看到了吗？他是谁？”
阿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少年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疑惑地摇头：“没看清模样，看穿着像是灵犀宗的参选弟子。小姐，您认识他？”
赵念薇怔怔地站在车边，指尖的刺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甚，竟在指尖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像一枚迷你的符印。她摇了摇头，可心里却翻江倒海 —— 她不认识那个少年，可为什么看到他的背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还有心口的拉扯，到底是什么原因？
“小姐，风大，咱们还是先去灵犀宗安排的住处吧。” 阿绿见她脸色发白，连忙扶她上车。
赵念薇点点头，重新坐回车厢里，却再也没了刚才的兴致。她摊开左手，指尖的浅红印记还在隐隐发烫，眼前不断闪过那个灰衣少年的背影，左眉骨的浅疤像一道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拿出一张空白符纸，试着催动灵力，可指尖的红符光却变得滞涩起来，画了几次都没能勾勒出完整的符纹。赵念薇叹了口气，把符纸丢回木盒 —— 看来今天是画不成符了。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离灵犀宗越来越近。赵念薇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来往的修士，心里却一直在想那个灰衣少年。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青阳城？还有自己指尖的刺痛和红痕，是不是和他有关？
无数个疑问在心里盘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的红痕，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我们赵家的符箓术，与‘轮回’有着不解之缘，若日后遇到能让你符光异动之人，便是命中的羁绊，亦是劫数。”
难道那个灰衣少年，就是父亲所说的 “羁绊”？
赵念薇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念头抛开 —— 她这次来青阳城，是为了和灵犀宗的修士切磋符箓术，可不是来寻什么 “羁绊” 的。可指尖的红痕还在发烫，心口的拉扯感也未消散，她知道，从看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