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那道无光的缝隙如同被宇宙之手撕开的一道伤口,无声无息地悬在天穹尽头。
没有雷霆,没有风暴,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离了变量,只剩下等待被执行的程序。
高维信使从缝隙中踏出。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纤细得近乎虚幻,半透明的身体由无数静止符文编织而成,每一步落下,空间便如镜面般冻结一圈环形静止带。
草木凝滞在摇曳的瞬间,飞鸟悬停于半空,连灵力流动的轨迹都被定格成一道道僵直的光痕。
“它不是在移动……”青璃跪倒在祭坛边缘,额头渗出冷汗,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它是在重写路径上的现实!每一步,都在将‘存在’格式化为绝对秩序!”
南宫云澜立于城楼最高处,战梭群已在高空列阵,灵能炮口蓄势待发。
她眸光如刀,一声令下:“齐射!目标——信使投影!”
刹那间,九十九道炽白光束划破长空,撕裂云层,直扑那道静止前行的身影。
可就在光束即将触及的前一瞬,空间微微扭曲,所有攻击如同撞上无形法则之墙,未爆、未偏,只是——被判定为“无效”。
连能量波动都失去了意义。
“它的领域内,一切不确定性都被提前归零。”南宫云澜瞳孔骤缩,声音低沉如铁,“我们打不进它的逻辑。”
与此同时,沈辰立于封印碑前,双目微闭,意识早已沉入体内那片由科学之魂构筑的微观宇宙。
他的呼吸缓慢而规律,每一次吐纳,都与星核遗骸的脉动共振,与母网底层的数据流同步。
就在信使踏出的那一刻,他便已捕捉到对方行动中的“节律”——一种近乎机械的、不可更改的步频。
每九步一校验。
每九步一确认。
就像一台运行在高维的钟摆,每一次落脚,都是对现实的一次“合法性审查”。
只要节奏不乱,法则授权便源源不断,静止之痕便永续扩张。
“原来如此……”沈辰缓缓睁眼,瞳孔深处,一行行公式飞速流转,【dN\/dt = rN(1 - N\/K) - σw】在意识中轰然展开,“你依赖确定性行走,是因为你本身就是‘确定’的产物。可宇宙……从不真正静止。”
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近乎悲悯的笑。
“神也逃不过节拍……那我就打乱你的拍子。”
他转身,将手按在母网共鸣阵的核心晶石上,低声道:“青璃,反向调制‘熵变呼吸协议’,频率锁定九息周期,注入母网底层信道。”
青璃一怔:“可……这会引发局部现实紊乱!”
“正要如此。”沈辰声音平静,“它要秩序,我就送它一场雪——一场由混乱编织的雪。”
话音未落,星核遗骸猛然震颤,一道暗紫色的能量脉冲自碑心爆发,顺着地脉网络迅速扩散至整个大陆板块。
紧接着,天空开始异变。
云层并未翻涌,却悄然析出无数细小的结晶——它们并非冰晶,而是由低维熵粒子自发聚合而成的雪花状结构,每一片都携带着微弱却持续的扰动频率,如同亿万只无形的钟摆,以非同步的方式轻轻敲击着现实的边界。
熵雪,降临了。
起初无声无息,可当第一片雪花落在静止带上,异变发生了——那圈凝固的空间,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抖动”。
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成千上万的熵雪飘落,覆盖山川、河流、城池,也覆盖了信使前行的道路。
它们不攻击,不爆炸,只是存在,只是“不一样”。
高维信使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那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右脚,在即将落下时,仿佛遭遇了某种不可名状的阻力。
周围的静止场开始出现微小的“误判”——本该凝固的空气,竟有极细微的分子开始无序碰撞;本该被抹除的灵力波动,竟在熵雪的干扰下产生了短暂的“记忆残影”。
“它……踩不准了。”李玄机死死盯着五行罗盘,指针原本僵直不动,此刻却开始轻微震颤,“校验周期出现偏差!法则授权正在波动!”
他猛然抬头,望向沈辰所在的方向,声音沙哑却炽热:“你做到了……你用混乱模拟了自然!”
沈辰站在风雪中,衣袍猎猎作响,眼中公式流转不息。
他知道,这场战争的本质,从来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认知范式的对决。
对方信奉绝对秩序,而他,信奉的是——宇宙深处那永恒的、不可预测的涨落。
“还不够。”他低声自语,“这只是开始。”
他抬头望向那仍在挣扎维持步频的高维信使,嘴角微扬。
“你走的每一步,都建立在‘可预测’之上。可若我让你的脚下,连‘地面’都不再可信呢?”
风雪愈烈,熵雪纷飞,而在这片看似无序的白色帷幕之下,某种更深层的共振,正在悄然酝酿。
现实的节律,开始颤抖。 【五行错频,现实回击】
李玄机盘坐于地脉枢纽的青铜龟甲阵眼之上,五指紧扣罗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根终于开始震颤的指针——它不再僵直指向“金”,而是像被无形之手拨弄的琴弦,在五行刻度间疯狂跳动。
“就是现在!”他在心中怒吼。
高维信使正抬起左脚,准备执行第九步校验。
那半透明的足底尚未落下,静止符文已开始编织新的秩序网格。
可就在这一瞬,李玄机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罗盘中央的太极图上,同时双手结印,声如洪钟:“水逆火势,火崩土基,木不生发,金无根依——五行错频,启!”
话音落,地底五道灵脉应声而动。
原本按“相生”顺序流转的五行之力骤然被打乱:水灵脉先发,却强行压制火脉;火脉受激反噬,点燃土脉中的燥气;土脉失衡,又牵动金脉震荡,金气逆冲木脉,木气不得升发,反折为郁结之劲,回撞水脉源头。
这不是和谐的循环,而是错乱的共振。
五股力量本该井然有序地支撑阵法运行,此刻却如五头脱缰猛兽,在地脉中横冲直撞。
可正是这份“不合规”,让整个大阵产生了非标准频率的波动——一种无法被高维法则预判的杂音。
当信使的脚终于落下,试图启动“逻辑净化”程序时,异变陡生。
本应顺从法则、被格式化的五行之力,竟因频率偏差产生了反向谐波。
那道自天而降的净化光柱刚一成型,便在半空扭曲、撕裂,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般剧烈抖动。
更可怕的是,这股反向能量顺着法则授权链逆流而上,竟在信使胸口的符文核心处炸开一道细微裂痕!
“嘶——”
一声尖锐如金属摩擦的鸣响首次从信使口中传出。
那不是痛苦,更像是精密仪器遭遇短路时的警报。
他半透明的身体猛地一颤,周身静止符文出现短暂熄灭,仿佛系统正在紧急重启。
南宫云澜眼中寒光暴涨。
“战梭群——切换‘噪声模式’!无规律脉冲,全功率倾泻!”
命令下达瞬间,九十九架悬浮战梭同时调转炮口,灵能束不再追求精准合击,而是被随机算法打乱发射节奏与频率,化作一片毫无章法却密集如雨的光暴,轰向信使残影。
这些攻击单独看微不足道,甚至大多被残余静止场吸收。
但当它们以完全不可预测的方式叠加,便形成了一场针对高维逻辑系统的“信息污染”。
每一次落点、每一道能量波动,都在挑战“可判定”的边界。
信使的身体开始闪烁,如同信号中断的投影。
他试图重新校准步频,可脚下大地已被熵雪浸透,头顶是错乱五行与噪声灵能交织的乱流,连空间本身都在微微震颤——他的“行走逻辑”,第一次失去了支点。
李玄机瘫倒在地,嘴角溢血,却笑得像个疯子:“你……你也有踩空的时候……”
而远处,沈辰静静伫立,目光穿透风雪,落在那即将溃散的残影之上。
就在最后一片熵雪悄然落地之际,整片雪域忽然无声融化。
雪水不向低处流,反而沿着灵脉纹路逆向汇聚,如同千万条发光的细蛇,奔涌向封印碑底座。
碑身骤然亮起,古老符文逐一复苏,竟将空气中尚未消散的法则碎片尽数吸入,重组、凝练……
最终,一座通体漆黑的倒影石碑自原地升起,与主碑相对而立,碑面刻着七道扭曲如活物的符文:
变量不可清除,仅可隔离。
信使残影在消散前,缓缓转头,那双本无情绪的眼睛,竟似流露出一丝……困惑。
“你……制造了新的不稳定性。”他的声音如风中残烛,飘忽将灭。
沈辰望着那倒影碑,轻轻摇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吞没:
“不,我只是让世界……重新学会了下雪。”
而在高维深处,一道无声的警报悄然亮起,猩红的字符在虚空中浮现,旋即沉入无尽数据洪流:
第13号观测站——威胁等级升至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