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盯着掌心那团幽蓝光芒，晶核里的暗纹像条细小的蛇，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蠕动。
玄璃的指尖还停在他丹田上方，冰蓝色的灵力在她指缝间凝成细雾，却始终没有落下——她知道他不需要治疗，他需要的是时间，是机会，是能把这道裂痕彻底焊死的办法。
炉心缺失。他又听见了那个低语，这次清晰得像是有人贴着他耳尖说话。
前世实验室里那些碎裂的玻璃器皿突然浮现在眼前，有次他用氢氟酸蚀刻玻璃，温度没控制好，整面反应釜炸成蛛网纹，导师拍着他肩膀说：记住，再精密的仪器都需要核心支撑点。
我需要星环里的法则碎片。沈辰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玄璃的瞳孔微微收缩，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她早猜到他会这么选，毕竟这三天里他盯着星环裂缝的眼神，像极了前世她在古籍里见过的那些疯子，盯着禁忌之地的模样。
岳雪儿的手指绞着袖口，绣着火焰纹的绢帕被攥成一团。
她走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沈辰额前碎发乱颤：星环里有旧神残响！
三天前你被反噬成那样，现在——
现在更糟。沈辰打断她，指尖轻轻按在自己丹田，晶核里的暗纹突然发出刺目的光，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裂痕在扩大，再拖三天，伪法则系统会自己崩解。他抬头看向天际那团泛紫的云，像极了高锰酸钾溶液滴定过量时的颜色，玄璃说过，星环是法则碎片的沉淀池，那里有能补全炉心的东西。
玄璃忽然伸手按住他后颈。
她的手凉得惊人，却带着某种稳定的力量，像实验室里的恒温水浴槽。我陪你进去。她说，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商量的余地，法则碎片不是普通灵力，它们会啃噬意识——
沈辰抓住她手腕，这次他的手掌不再发虚，你留在外面护着雪儿。他转向岳雪儿，后者正咬着嘴唇看他，眼尾泛着红，上次虚无者来袭时，祭坛防御阵被撕开了三道口子，你得盯着那些裂缝，万一旧神残响趁机渗透......
岳雪儿突然跺脚，绢帕地拍在他肩头：你当我是只会躲在阵里的菜鸟吗？她眼眶更红了，声音却硬得像淬了火的剑，上个月在万毒渊，我能扛着腐蚀雾给你递试剂瓶；前天在法则风暴里，我能撑着护盾替你挡下三道虚无法刃——
所以更要留你在外面。沈辰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眼角时，触到一片湿热，这里需要两个清醒的人。
如果我在星环里出了事......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你得带着玄璃的笔记回天火峰，把科学修仙的法子传下去。
岳雪儿突然攥住他衣襟，力道大得几乎要扯断线头：不许说这种话。她的呼吸扑在他颈侧，带着疗伤丹残留的苦杏仁味，你说过要教我配平高阶反应式，说过要一起改良聚灵阵的催化剂比例......
我会做到。沈辰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像前世安慰实验失败的学妹那样，所以现在，听我的。
岳雪儿咬着嘴唇点头，转身时却狠狠抹了把眼睛。
玄璃望着她的背影，冰蓝色的眼底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早看出这小丫头的心思，只是沈辰总像块木头，非要等人家把试剂瓶递到他鼻尖才肯抬头。
准备好了？玄璃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她指尖结出一枚冰棱，轻轻点在沈辰眉心，凉意顺着神经窜遍全身，这是冰魄锁魂术，能帮你固定意识。
如果在星环里迷失......
不会的。沈辰闭眼，灵力在经脉里翻涌，像煮沸的浓硫酸。
他能感觉到晶核在发烫，暗纹处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多。
当星环的引力裹住他时，他听见玄璃最后一句话：如果撑不住，就喊我名字。
星环内部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混沌。
各种法则碎片像被搅乱的调色盘，赤金的、幽黑的、银白的在他周围旋转，偶尔擦过他意识体时，会留下灼烧般的疼。
沈辰想起前世在扫描隧道显微镜下看过的原子云，那些飘忽的电子云，和此刻的法则碎片竟有几分相似。
需要最纯粹的法则。他默念着，晶核在意识海里浮现，炉型轮廓发出幽蓝光芒。
暗纹处的刺痛突然加剧，他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裂痕不是在晶核上，而是在法则链条的连接处，就像化学反应式里断裂的化学键，需要找到合适的催化剂来重新连接。
炉心......那个低语又出现了，这次带着几分蛊惑，生法则吧，它最温暖，最适合修补......
沈辰冷笑，前世导师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别被表象迷惑，催化剂的选择要看反应需求。他伸出意识体，指尖穿过一团赤金法则碎片，果然，那温暖的触感下藏着尖锐的倒刺，会把本就脆弱的法则链条割得更碎。
结构法则。他重复着，像念诵某种咒语。
终于，在星环最深处，他看见了那团淡青的光。
它安静得像实验室里静置的饱和溶液，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竟和他体内的法则链条有七分相似。
就是你了。沈辰的意识体扑过去，指尖刚触到那团光，整个人突然被甩进一片黑暗。
旧神的残响如潮水般涌来，带着腐烂的气息：窃取法则者，终将被法则吞噬......
吞噬？沈辰咬着牙，晶核里的炉型轮廓突然亮起来，那些他亲手写就的化学方程式在炉壁上流转，我前世能把原子拆成质子中子，现在就能把法则拆成碎片重组。他调动灵力，将晶核对准那团淡青法则，像滴定管对准锥形瓶，置换反应，开始。
淡青法则突然剧烈震颤，沈辰感觉自己的意识体在被撕裂，每一根神经都像泡在王水里。
但他看见晶核的暗纹在变淡，看见法则链条重新咬合，看见炉心的位置开始发烫——那是希望的温度，是他在实验室里守了三天三夜，终于看见晶体析出时的温度。
成了！他低喝一声，意识体猛地缩回。
再睁眼时，他正躺在玄璃怀里，后者的冰蓝色长发沾着星环的雾气，正一滴滴融化成水。
岳雪儿跪在旁边，双手按在他丹田，灵力如小溪般涌进来——原来他在星环里只待了半柱香，外面却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沈辰撑起身子，指尖按在丹田。
晶核里的炉型轮廓不再模糊，暗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星火般的光团，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
那光团里流转着淡青的纹路，和他从星环里带回的法则碎片如出一辙。
炉心......玄璃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震动，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团光，冰蓝色的灵力竟被吸进去一丝，又带着更纯粹的法则之力返回来，这不是伪法则系统了......沈辰，你把它变成了真正的法则熔炉。
岳雪儿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她伸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你做到了。
这只是星火。沈辰望着掌心的光，想起前世第一次看见氢氧混合气体被点燃时的小火花，但它会燎原。
话音刚落，天际的星环突然剧烈震动。
紫色云层被撕开一道口子，旧神的残响裹着风雷滚来：你点燃的......不是火......是命运的引线。
沈辰抬头，眼底的光比炉心更炽烈：那就让它燃烧吧。他的声音混着灵力扩散开，震得祭坛上的青铜灯盏嗡嗡作响，引线的另一头，该是旧神的坟场。
星环的震动渐渐平息，玄璃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飞升......不是终点。
而是新的实验。沈辰接道，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那是前世他在实验室里，对着新合成的化合物时的笑。
岳雪儿突然拽了拽他衣袖，指向星环深处：
沈辰抬头。
在星环最幽远的地方，一道淡金色的路径正缓缓浮现，像用液态星光铺成的桥。
路径入口处，两个发光的符号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化学方程式的变体。
Σ·2。玄璃轻声念出，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这是......
不重要。沈辰望着那路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晶核，重要的是......它在等我。
风卷着碎叶掠过祭坛，带起他一缕发丝。
远处传来清越的钟声，是天火峰的晚课时间到了。
但沈辰知道，属于他的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