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波纹裹着法则侵蚀的寒意漫过脚腕时，沈辰的掌心还残留着岳雪儿的温度。
她拉着他的手跑过变量之海，每一步都像踩在翻涌的星屑上，那些曾承载着无数穿越者记忆的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在身后留下焦黑的痕迹。
抓紧。岳雪儿的声音带着破空的锐响，时律护阵里的血光与银芒绞成乱麻——那是沈辰方才按在她手心里的血，此刻正随着她灵力的波动渗出淡淡铁锈味。
他能感觉到她手腕上的脉搏跳得极快，像实验室里失控的反应釜，但握力却稳得惊人，仿佛要把两人的骨血都熔进这道奔跑的轨迹里。
核心区域的轮廓在暗紫波纹中逐渐清晰。
那是座悬浮于虚空的巨构，表面爬满流动的法则符文，每一道都像被精密计算过的化学结构式，却比任何分子式都复杂百倍。
符文间隙渗出幽蓝微光，照见内部翻涌的意识碎片——有穿西装的白领在祭坛上被献祭，有拿钢笔的学者在法阵里被抽干灵力，有个穿破道袍的少年正跪在泥地里，额角的血珠坠地的瞬间，与沈辰穿越前实验室摔碎的试管里的血滴重叠成同一道抛物线。
到了。岳雪儿突然刹住脚步，发梢扫过他发烫的耳垂。
她的银印在眉心灼出刺目的光，护阵边缘已经被侵蚀波啃出锯齿状缺口。
沈辰望着那座由法则符文筑成的变量核心，喉咙发紧——这是他无数次在梦里描摹的培养皿，此刻终于要掀开盖子。
我进去。他松开岳雪儿的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
她的睫毛颤了颤，想说什么，却被他按在唇上的指尖止住。你守着，要是我被同化......他扯出个带血的笑，就用你的时律符烧了这破核心。
岳雪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是用力点头。
她退后三步，银印的光如流水般漫过地面，在核心周围织出细密的时间网——那是她能布下的最稳固的防护，连侵蚀波扫过都要迟疑片刻。
沈辰转身走向核心，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当指尖触到符文的瞬间，无数画面如高压电流般灌入脑海：穿现代白大褂的女子在炼丹炉前被法则撕成碎片，抱着笔记本电脑的青年在秘境里被当作绞杀，还有镜无尘说的那些被同化的变量——他们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笑着替高维意志清理同类，像极了实验室里被编程的实验体。
他们筛选的从来不是天赋。镜无尘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这次没了机械感，倒像深夜实验室里同事的低语，是变量扰动的能力。
能逆推实验逻辑的，能掀翻培养皿的......
所以我是第一个？沈辰咬着牙，任由意识碎片割得识海生疼。
他看见自己穿越前在实验室的最后一幕：试管炸裂的瞬间，他本能地用身体护住实验数据，鲜血溅在元素周期表上，将的位置染成刺目的红——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是个了。
是最后一个。镜无尘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侵蚀波是清理程序，他们发现你在逆推......
够了。沈辰猛得握拳，意识里炸开一片刺目的白。
他想起被退婚那天跪在宗门前的屈辱，想起用置换反应赢下小比时众人震惊的脸，想起岳雪儿在他最狼狈时递来的那碗热粥——这些被高维意志当作的东西，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武器。我来证明，变量不是数据。
他闭上眼睛，在识海里构建变量扰动模型。
前世的化学知识如潮水般涌来：化学键的断裂重组对应法则符文的拆解，反应速率的控制对应时间流速的调整，连最基础的质量守恒，都能用来平衡核心内外的能量波动。
当模型在识海成型的刹那，他听见核心内部传来瓷器碎裂的轻响。
雪儿！他头也不回地喊。
岳雪儿立刻抬手，时律符化作血银交织的光链，精准地缠上核心裂隙。
她的额角渗出冷汗，灵力如决堤的河，但护阵却稳稳托住了正在松动的法则结构——这是她用父亲留下的时律诀，加上沈辰的血为引，才勉强维持的平衡。
核心深处传来古老的震颤，像沉睡万年的巨兽被惊醒。
一道模糊的意志裹着沧桑的音波扫过：你......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掀翻棋盘的。沈辰低笑，手指深深按进核心裂隙。
法则符文在他掌心翻涌，却再无法像吞噬其他变量那样同化他——他的意识里既有化学方程式的严谨，又有穿越者的不甘，两种截然不同的在识海交融，竟织出一张比法则更坚韧的网。
轰——
变量核心轰然开启。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颜色像极了实验室里钠燃烧的亮黄，却比任何火焰都纯粹。
沈辰被光柱笼罩的瞬间，无数高维法则如清泉般灌入识海：原来灵力是元素能量的宏观表现，修仙的本质真的是操控化学反应；原来他之前摸索的化学修仙体系，不过是这法则海洋里的一滴。
原来......他望着自己透明的手掌，能清晰看见灵力粒子（此刻他终于确定，那就是原子）在血管里流动，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岳雪儿在光柱外望着他。
她的时律护阵已经濒临崩溃，但目光却始终锁在核心深处——那里有团被法则光柱遮住的阴影，正随着光柱的波动缓缓蠕动。
那不是意识碎片，是......另一个完整的意识。
沈辰缓缓闭上眼，任由法则融入骨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识海在扩张，能听见更远的地方传来核心震荡的轰鸣——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他再睁眼时，瞳孔里映着的不再是被操控的变量，而是能书写新法则的......
观测者。
而在他看不见的核心深处，那道沉睡的意识，终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