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沈辰终于望见了皇城的轮廓。
朱红城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城楼上的玄铁弩泛着冷光，每隔十步便有持戈禁军，甲胄相撞的脆响顺着风飘来。
他轻拉缰绳，黑马前蹄微屈。
岳雪儿从马车帘后探出头：师兄，前面就是承天门了。
雷震天的玄铁枪在马侧晃了晃：这戒备比咱们天火峰护山大阵还严，老子当年闯内门试炼都没见这么多符阵——话音未落，城楼上突然亮起三道紫芒，是传讯灵蝶。
沈先生！
清亮的嗓音自前方传来。
南宫云澜着玄色王服，腰间玉珏随步伐轻响，身后跟着十二名持幡宫卫。
他翻身下马时带起一阵风，将沈辰鬓角的碎发吹得翘起：劳你远来，实在对不住。
沈辰注意到他眼底的青黑，分明是连夜未眠：殿下的密令说，可见事态紧急。
进城再说。南宫云澜压低声音，手指在腰间玉牌上快速点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警示暗号。
队伍刚入承天门，沈辰便闻到了浓重的硫黄味。
街道两侧的商铺全部紧闭，青石板缝里嵌着细碎的符纸，风卷过时，几张泛黄的纸页飘起来，上面的二字刺得人眼疼。
三日前，苍梧派在玄雾林屠了个小宗门。南宫云澜的声音像浸了冰，对外说是邪修窝点，可我派去的暗卫传回消息......他顿了顿，那宗门的典籍里，有半本《灵导初解》。
沈辰的手指在袖中收紧。
《灵导初解》是他半年前写的入门手册，专门教低阶修士用基础化学反应辅助修炼。
有人想让科技修真变成邪术。
话音未落，身侧突然传来极轻的吐息。
沈辰反手扣住来人手腕，却在触及对方肌肤时松了力——是紫鸢。
她不知何时换了月白裙衫，发间插着支骨簪，凑近时带着淡淡药香：这里不安全。她的指甲轻轻掐了下沈辰掌心，昨夜我替你诊脉，发现你茶盏里有迷魂草的气味。
沈辰瞳孔微缩。他今早确实觉得有些困倦，原以为是赶路劳累。
雷震天的枪地出鞘半寸，惊得街边麻雀扑棱棱飞起。
不知道。紫鸢退后半步，指尖抚过腰间的玉笛，但他们想让你死，很急。
承天殿的宫灯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时，沈辰正站在客房窗前。
窗棂上的防窃符泛着微光，案头摆着岳雪儿刚送来的酸雾喷射器——她特意在握把处缠了层棉麻，说这样冬天握着手不冷。
吱呀——
极轻的木轴转动声从头顶传来。
沈辰连呼吸都放轻了，目光扫过房梁。
那里有道极浅的阴影，像片被风卷起的落叶，却比落叶重得多。
他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指尖触到玻璃小瓶的瞬间，阴影突然坠下！
三道寒芒破空而来，是淬了毒的柳叶镖。
沈辰旋身避开，同时将小瓶甩向地面。细微的爆炸声里，淡蓝色粉末在空气中炸开。
这是他新制的灵能震荡粉，能让周围五尺内的灵力分子剧烈碰撞——
左边刺客的剑刚出鞘半寸，便被震得虎口崩裂。
右边刺客的暗器还未递出，整个人已撞在墙上，晕得人事不省。
中间那个反应最快，挥剑斩断了半片震荡区域，却在冲过来时被沈辰一脚踹中膝弯。
雷大哥！沈辰扯下刺客面巾，露出脖颈处的青鳞刺青——九霄宗的标记！
话音刚落，门地被撞开。
雷震天提着带血的玄铁枪冲进来，枪尖还滴着暗红的血：奶奶的，老子守夜时就觉着后巷有动静！
这三个龟孙是从房梁上的密道摸进来的？他踢了踢地上的刺客，九霄宗半年前就该被灭门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沈辰蹲下身，翻开刺客的衣襟。
心口处有个螺旋状的疤痕，和雷震天之前描述的黑斗篷杀手如出一辙：他们不是漏网之鱼。他的指腹蹭过那疤痕，是被特意养着的。
修真议会召开那日，承天殿的檀香熏得人喉头发痒。
沈辰站在殿中，看着下方十二席首座：苍梧派的白眉长老正摩挲着手中的玄铁念珠，天玄宗的青袍修士在把玩玉扳指，连最边缘的百花谷谷主都捏着帕子，目光像刀。
沈小友。白眉长老率先开口，念珠在掌心转得飞快，老夫昨日去看了你们炼的灵能核心——地火脉被抽干了三成，山脚下的灵田全枯了！
这等伤天害理的术法，也配叫修真？
长老说的地火脉，是玄金城外的离火脉吧？沈辰上前半步，袖中攥着张元素分布图，离火脉的灵火本质是地核中的高能粒子流。
我们的灵能核心只是引导其中百分之一的粒子参与反应，剩下的......他展开图纸，都通过这道聚灵阵输往东边的寒渊脉了。
那里的冰灵根修士十年没见过灵雾，上个月已经有三个弟子冻毙。
殿中一片死寂。
白眉长老的念珠地断成两截，珠子骨碌碌滚到沈辰脚边。
够了。南宫云澜的声音像重锤敲在殿柱上，朕今日宣布：帝国将设立灵导战团，由沈辰任统帅。他举起手中的黄金虎符，凡战团所需资源，可直接调遣各州府库；凡阻碍战团者，以抗旨论。
沈辰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比他预期的支持力度大得多。
他抬眼看向南宫云澜，却撞进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里——那眼神像在说：你要的，我都给了，现在该你还了。
授旗仪式在皇宫前的演武场举行。
冬日的阳光照在天工战团的玄色战旗上，绣着的元素周期表泛着金光。
岳雪儿站在他身侧，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袖口——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灵导一营，列阵！雷震天的吼声震得旗幡猎猎作响。
五十名修士站得笔挺，每人腰间都挂着沈辰改良的灵能匣，匣身刻着简单的反应式。
岳雪儿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阵眼上。
演武场中央的沙盘瞬间腾起白雾，酒精分子在空气中扩散。
她手腕翻转，火折子地擦燃——
赤金色的火焰裹着气浪冲天而起，将整片试炼场的冰棱熔成水雾。
观战的修士们下意识后退，白眉长老的道袍下摆都烧了个洞。
南宫云澜拍案而起，掌声在演武场回响，这才是我大楚的军威！
当晚，沈辰在密室整理今日的灵波数据。
烛火忽明忽暗，案头的灵匣突然发出轻响——那是有外物靠近的预警。
他刚要去关窗，一张纸条地落在案上。
纸页泛着青灰，字迹是用隐墨写的，在烛火下渐渐显形：你已入局，脱身不得。
沈辰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翻过纸条，背面突然浮现一行小字，笔画歪扭，像是用指甲刻的：小心南宫云澜。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他猛地抬头，正看见道暗红影子掠过飞檐，月光照在对方面具上，螺旋状的灵波图谱泛着幽蓝的光——和雷震天描述的，和他在天工阁见过的，一模一样。
灵匣的波频记录纸疯狂转动，这次的锯齿波里，分明掺着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