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手里的琵琶险些滑落,她那脸颊“唰”地一下就泛起了层薄红。
她刚要张嘴说话,嘿,文婵可就跟个炮仗似的“噌”地跳了出来。
“你们瞎叫什么呢!谁是你们嫂子?”文婵这一嗓子,那叫一个响亮,
手里的长鞭“啪”地就甩在了地上,
好家伙,旁边桌的客人都被惊得一哆嗦,纷纷扭头看过来。
胡八字被这阵仗吓得脖子一缩,小声嘟囔着:“你瞧,她是六哥心心念念的女神姐姐,那将来可不就是嫂子嘛。”
“你——”文婵一听,气得柳眉倒竖,那鞭子“嗖”地一下又扬了起来。
眼瞅着这气氛不对,青禾赶紧伸手拉住文婵,
脸上挂着笑,说道:“文婵姑娘,别冲动嘛。
他们刚到大都,不懂这边的规矩,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完,青禾扭头看向胡八字,耐心解释道:“这位兄弟,文君姑娘可是我们宫乐坊响当当的头牌,可不是谁想叫嫂子就能叫的哦。”
张开心一看这架势,赶忙出来打圆场:“对了,女神姐姐,
我最近新琢磨出一套针法,专门能缓解弹琵琶手酸的毛病,您要不要试试呀?”
“不必了。”文君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淡。
她抱着琵琶,转身就往楼梯走去。
刚走两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头微微转向张开心,脚步也跟着顿了顿,说道:“对了,方才在宫乐坊听说,
城西有户人家孩子生了急病,你若有空,不妨去看看。”
“女神姐姐放心,我这就去!”张开心一听,抓起折扇,转身就跟阵风似的往外跑。
跑了两步,他又突然回头,喊道:“八弟九弟,你们先慢慢吃着,我去去就回哈!”
看着他那风风火火的背影,唐糖端着壶茶,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咱们少爷呀,一听有病人,跑得比见了文君姑娘还麻溜。”
文婵冷哼一声:“哼,假仁假义!”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睛却忍不住往张开心跑出去的方向瞅了一眼。
见他拐进巷子没了踪影,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个虾,嘟囔着:“也不知道跑得这么急,能不能帮上忙。”
胡八字见状,赶紧凑到小辣条耳边,小声说道:“九弟,你瞧瞧,我就说六哥这人不错吧,不仅会做菜,还会给人看病呢。”
小辣条嘴里正啃着个大肘子,含糊不清地点点头:“嗯,而且六哥说请咱们吃大餐,这饭菜确实比麦饼好吃多了。”
青禾看着他俩,笑着给他们倒茶,说道:“你们要是觉着住得惯,就在这酒楼多待些日子。
这大都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够你们逛上好些日子的。”
胡八字刚要张嘴说话,就听见楼上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小七的一阵哀鸣。
文婵一听,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肯定是张快乐又闯祸了!”
说完,拎着鞭子就往楼上跑,那紫裙子的影子“嗖”地一下就没了踪影。
青禾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胡八字和小辣条也跟着乐了起来。
一时间,满桌的酒气混着菜香,在这暮色渐浓的酒楼里弥漫开来。
而另一边,蜀一蜀二大酒楼虽说已经打烊了,可楼里却是烛光通明。
三楼的蜀道难包间内,正热热闹闹地举行着一场欢迎宴,欢迎的正是从蜀山远道而来的老厨。
唐宇坐在那儿,手里捏着酒杯转了半圈,拇指在杯沿上轻轻蹭了蹭,说道:“老厨前辈,您这趟可真是辛苦了。
从蜀山到大都,光坐马车就得颠上十天呢。”
蜀山老厨嘴里正塞着一块夫妻肺片呢,听他这么说,含糊不清地摆了摆手,
说道:“嗨,比起当年我去追采千年竹荪,这点路算得了什么。
那千年竹荪,生长在蜀山最险峻的峭壁上,为了采它,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说着,他忽然往唐伯龙碗里夹了块肉,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了,这做菜呀,刀工要稳,火候要准,调味要匀,这三样,可比什么珍珠玛瑙都金贵。
就好比做人,得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把事儿干好。”
唐伯龙赶忙点头,把肉塞进嘴里,嚼得那叫一个快,说道:“弟子明白,就像师父您常说的,炒青菜就得大火快炒,炒到七分熟就得赶紧出锅,多一分就老了,少一分又生了。”
说完,他还兴致勃勃地比划起颠勺的动作,手肘转得又快又稳。
唐宇看着,忽然笑了,拿起酒壶,往每个人碗里都添了点酒,然后举杯示意,
说道:“来,咱们一起预祝三天后的比赛旗开得胜,到时候一起给月阔察儿大人做出一场完美的寿宴。”
众人纷纷举杯,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蜀山老厨估计是喝得急了些,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
他也不在意,直接用袖子一抹,说道:“这决赛呀,一共要做十二道菜,得荤素搭配,冷热都有。
我呢,做六道;
伯龙,你做四道;
你们酒楼再做两道甜菜。”
说完,他转过头,盯着唐长泽,严肃地说道:“做甜菜的蜜饯梅子,可得用青梅,千万别拿杏儿来糊弄,不能投机取巧。”
唐长泽赶忙点头,手指在账本上飞快划了一道,说道:“放心吧,老厨前辈,已经备了二十斤青梅,用冰糖腌了五天了。
我还特意找来了雕花的模子,能刻出月阔察儿大人的官职印章模样呢。”
阿三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嘴里倒了口酒,说道:“还是掌柜的想得周到,
这要是刻个‘总管府’三个字,大人看了保准高兴得合不拢嘴。”
唐长泽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说道:“前辈,您看看这个。”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拆开,里面是一片晒干的菌子。
他用指甲掐了点碎屑,凑到鼻尖闻了闻,说道:“这是从武当山采的银线菌,比咱们蜀山的要肥厚三成呢。”
“这菌子得用山泉水发两天。”蜀山老厨捏起菌子,对着光仔细看了看,
说道:“武当山的水好,养出来的东西自带清甜。
决赛那天,我要用这菌子做道佛跳墙。”
唐宇一听,眼睛一亮,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笑着问道:“老厨前辈,您这是已经有主意了?”
说着,他前倾身子,袍角扫过地面,却没带起半点灰尘,接着说道:“月阔察儿大人爱吃荤,这道菜正对他的胃口。”
说着,唐宇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往蜀山老厨面前一推,说道:“老厨,这是唐门新制的迷药,无色无味。要是云仙那边敢耍什么花样……”
“用不上。”蜀山老厨没等他说完,就把瓷瓶推了回去,声音沉了沉,
说道:“做菜这事儿,就得凭真本事。
当年我跟云仙老掌柜比厨艺,输了就是输了,我可没找过半句借口。
咱做菜的人,得有做菜人的骨气。”
他夹起一块麻婆豆腐,红油滴在白瓷盘上,继续说道:“说起来,云仙阁的厨娘子张妙倩,那也是一把好手啊!
三年前她做的一道开水白菜,看着清淡,可那汤鲜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老厨前辈,您放心!”阿三拍着胸脯保证道,“那厨娘子没来,她现在还在十万大山的云仙湖呢!
我们的人天天盯着,一天两次飞鸽传书,都说她天天天不亮就去湖边洗菜,日落才回去,压根没动身前的意思。”
“不应该呀,按云仙大酒楼的行事风格,应该会请她过来的!”蜀山老厨眉头皱得更紧了,
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圈,说道:“他们掌柜可是个急性子,当年为了抢新鲜松茸,半夜就带着人上山了。”
“不会有错的,老厨前辈!”阿三急得拍了下桌子,袖口滑下来露出半截胳膊,上面隐约能看见几道疤痕,
“我们派人在云仙湖暗中观察,盯得死死的,她确实一直都在那儿。”
“这不太正常呀!”蜀山老厨沉思着说道。
“哦,对了!”唐长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插了一句,手指在账本上点了点,“她的徒弟,叫张开心的,这些天一直都在大都。
这小子昨天还去香料铺买了桂皮,被我们的人跟上了,最后进了云仙大酒楼就没再出来。”
唐宇听了,敲了敲桌子,说道:“一个徒弟掀不起什么大浪。
但张妙倩不在,这事透着蹊跷。
云仙大酒楼的掌柜又不傻,不会放着主将不用。”
蜀山老厨端起酒杯,却没喝,盯着酒液里的倒影,缓缓说道:“要么是她受伤了,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
我呀,更倾向于后者。”
唐长泽一听,赶忙接口道:“要不要找人去云仙大酒楼打探打探?”
“不必。”蜀山老厨却摆了摆手,笑了笑,说道:“她不来才好,正好让她徒弟长长见识。
咱们就光明正大地比一场,看看是他们云仙的徒弟厉害,还是咱们蜀山的传人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