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同意谱前辈的说法!文院长,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普贤奴的话音刚落,前堂的门外传来响亮声音,接着是一个约摸18岁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他脚踩一双粗布短靴,走路时带风,腰间别着柄短剑,剑穗还在左右晃荡。
“陈将军,李院长,两位前辈也在!”说完,该青年双手抱拳,胳膊绷得笔直,躬身时腰板却没弯多少。
他目光扫过屋中众人,唯独跳过了坐在主位的白鹭洲书院文院长文峰,仿佛对方是团空气。
陈大山将军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眉头拧成个疙瘩,盯着青年问:“你是谁家的娃娃?
敢闯书院前堂,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李天书院长摸着下巴的山羊胡,也跟着点头:“看你衣着打扮,不像是书院的人,莫不是走错了路?”
两人脸上满是疑惑,显然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这时,普贤奴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青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陈将军,李院长,
别跟这小孩一般见识,他是苗军杨完者的大公子杨小东!”
说完转头看向青年,板起脸补充道:“杨小东,没大没小的,快坐下喝茶,
小心你爹知道了罚你抄兵书。”
杨小东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大大咧咧地坐到旁边空椅上,拿起茶杯就往嘴里灌,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也不在意。
他抹了把嘴,对着陈大山拱了拱手:“陈将军,我爹常跟我说,您是军中少有的硬骨头,打仗时冲在最前面,撤退时留在最后头,
今日一见,果然比画像上看着更威风。”
陈大山眉头稍松,却仍板着脸:“你爹教你的规矩,就只教了怎么夸人?”
杨小东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糕点,
递到李天书面前:“李院长,这是我娘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您尝尝。
我爹说,读书人都爱这口,吃了能多背几首诗。”
李天书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嚼了嚼,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你今日突然来书院,总不是为了送糕点吧?”
杨小东收起笑容,身子坐直了些:“实不相瞒,我是听说书院藏着前朝大儒的遗书,特意来看看。
我爹常说,乱世之中,书比刀枪更能安民心,要是能找到遗书,说不定能帮着更多人活下去。”
文峰这时才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杨公子,书院从未藏过什么遗书,莫要听信谣言。”
杨小东转头看向文峰,眨了眨眼:“文院长这话可不对,我昨天在城门口听两个书生说,
上月有个老乞丐来书院乞讨,您亲自给了他一碗饭,他临走时塞给您一个布包,那布包看着就像藏着书本。”
文峰脸色微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过是些旧书页,算不得遗书。”
普贤奴抚着胡须,看向文峰:“文院长,既然只是旧书页,不妨拿出来让大伙瞧瞧,也好解了众人的疑惑。”
陈大山也跟着点头:“是啊,文院长,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要是真有能安民心的好书,藏着掖着反倒不好。”
杨小东突然站起身,走到文峰面前,双手一摊:“文院长,您要是实在不想拿出来,也别为难。
不过我爹说过,‘藏着的金子发不了光,捂着的道理救不了人’,您要是真为了百姓好,就该让好书见天日。”
文峰放下茶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不是我不愿拿出来,只是那布包里的东西,并非什么遗书,
而是一份记载着各地灾情的册子,我怕公布出去,会引起百姓恐慌。”
杨小东眼睛一亮:“灾情册子?那更该拿出来了!知道了灾情,大伙才能一起想办法救灾,总比蒙在鼓里强。
我爹手下有几万弟兄,要是哪里缺粮,我们还能帮忙运送粮草。”
陈大山也附和道:“杨公子说得对,文院长,你把册子拿出来,
我们一起商议对策,就算真有恐慌,我们也能派兵维持秩序。”
李天书摸了摸胡子,笑道:“文院长,你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众人拾柴火焰高’,单凭你一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所有受灾的百姓。”
文峰看着众人,眉头紧锁,思索了半天,才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大伙都这么说,我就把册子拿出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真出了乱子,你们可得帮着解决。”
说完,文峰起身走进内堂,片刻后拿着一个蓝色布包走了出来。
他把布包放在桌上,解开绳子,里面果然是一本线装册子。
杨小东抢先拿起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各地的灾情,有旱灾,有水灾,还有蝗灾。
“这么多地方受灾?”杨小东皱起眉头,“文院长,这些灾情你核实过了吗?”
文峰点了点头:“都是我派弟子去各地核实过的,千真万确。”
普贤奴凑过去看了看,说道:“吉安还好,只是有些干旱,其他地方可就惨了。
湖广那边,听说很多百姓都逃荒去了。”
陈大山摸着下巴,沉思道:“我手下有一些粮草,可以先拿出来救济吉安周边的百姓。
只是其他地方,路途遥远,粮草运送起来有些困难。”
杨小东放下册子,说道:“我爹在衢州有粮仓,我可以写信回去,让他调些粮草过来。
不过运送粮草需要人手,陈将军,你手下的兵能不能帮忙护送一下?”
陈大山爽快地答应:“没问题,只要有粮草,我就派士兵护送。”
李天书笑道:“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只是光有粮草还不够,还得教百姓们自救。
比如打井抗旱,修堤防洪,这些都得有人指导。”
文峰说道:“书院里有不少懂农事的弟子,我可以派他们去各地指导百姓。”
普贤奴抚掌大笑:“好!众人齐心协力,再大的灾情也能扛过去。
文院长,你看,这册子拿出来,是不是比藏着强多了?”
文峰也露出了笑容:“还是各位想得周全,是我太过谨慎了。”
就在众人忙着安排救灾事宜的时候,前堂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书童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慌张:“院长,不好了,书院外面来了很多人!
都闹着要进书院!”
文峰听到,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镇定的神色:“莫慌,我去看看!”
说完,就大步往外走。
陈大山、李天书、李天本、普贤奴也跟着起身,一起往外走。
众人走到书院门口,打开大门一看,只见三四十个人围在门口,有农夫,有商贩,还有几个书生,一个个情绪激动,吵吵嚷嚷。
“快让我们进去!”一个壮汉挥舞着拳头,大声喊道。
“我们要找遗书!听说书院藏着能救百姓的好书,快拿出来!”另一个人也跟着喊道。
“别在这里闹事,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文峰往前一步,大声说道。
众人看到文峰,吵嚷声稍微小了一些,但还是有人不服气:“文院长,我们不是来撒野的,
就是想看看那本遗书,要是真能救百姓,你就拿出来让大伙瞧瞧。”
普贤奴往前站了站,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定格在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身上,那人正站在人群前面,煽动着众人闹事。
普贤奴眉头一皱,对着那汉子大喊:“赵普胜,你不随你主子陈友谅在湖广,你跑来吉安,干什么?”
那汉子正是赵普胜,他听到普贤奴的声音,转过头来,咧嘴一笑:“哈哈,普贤奴,你不是也来了吗?
我听说白鹭洲书院藏着宝贝,特意来凑个热闹。”
“什么宝贝?不过是些灾情册子,你要是想帮忙救灾,我们欢迎,要是想闹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陈大山往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凌厉地盯着赵普胜。
赵普胜不屑地笑了笑:“灾情册子?谁信啊!我看你们就是想把宝贝藏起来,自己独吞。”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人群顿时又开始骚动起来。
陈大山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乱子。
他对着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就往后跑。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两百多个官兵拿着长枪,排着整齐的队伍跑了过来,正是陈大山手下的月军。
官兵们迅速散开,将闹事的人群包围起来,一个个神情严肃,目光警惕。
那三四十个人看到官兵,顿时慌了神,刚才的嚣张气焰一扫而空,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赵普胜看着周围的官兵,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对着普贤奴和陈大山拱了拱手:“既然有官兵在,那我就不打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就想走。
“站住!”陈大山大喝一声,“你煽动百姓闹事,就想这么走了?”
赵普胜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陈将军,我只是来看看热闹,
并没有煽动百姓,你可别冤枉好人。”
普贤奴笑道:“是不是冤枉你,你心里清楚。
今天看在这么多百姓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马,要是再敢来吉安闹事,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赵普胜哼了一声,不敢再多说,转身挤进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闹事的人见赵普胜走了,也纷纷低着头,慢慢散去。
人群中,一个英俊青年站在原地,没有跟着离开。
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看起来温文尔雅。
他抬头看了一眼陈大山,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心里想:这真热闹,如果小六哥哥在这里,将会更热闹!
我得想想办法混进书院里面,这样才能得到第一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