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本该带来暖意，但穿过落鹰涧的风却带着铁锈和硝烟的味道，冰冷刺骨。
慕容垂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山岭，最终在涧口外停了下来。中军大纛下，慕容垂眯着眼，打量着这道天然屏障。两侧崖壁如刀削斧劈，中间通道狭窄，仅容数骑并行，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地。
“果然选了这里。”慕容垂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熊启是想借此地利，消耗我军锐气。”
“陛下，末将愿为前锋，一试虚实！”一员骁将出列请战。
慕容垂微微颔首：“准。不必强攻，探明其防守强度与手段即可。”
战鼓擂响，第一波试探性的进攻开始了。数千燕军步兵，扛着盾牌，结成严密的阵型，向着涧口缓慢推进。他们经验丰富，并未因地形不利而慌乱。
涧口后方，依托临时垒起的胸墙和挖掘的壕沟，启活营的守军严阵以待。张龙独臂挥舞着令旗，嘶声呐喊：“稳住！放近了再打！弩手准备！”
当燕军前锋进入百步之内，启活营阵中陡然响起一片机括之声！改良后的强弩发出致命的尖啸，箭矢如同飞蝗般泼洒出去！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燕军的厚重盾牌，也有不少被强劲的弩箭穿透，阵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嚎。
然而燕军并未退缩，后续部队立刻补上，冒着箭雨继续向前逼近。双方在涧口展开了残酷的弓弩对射和短兵相接。启活营占据地利，但燕军兵力雄厚，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熊启站在稍后方的指挥位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看到燕军的进攻虽然凶猛，但阵型始终不乱，显是名将统军。
“慕容垂在用这些前锋消耗我们的箭矢和体力，也在摸我们的底。”赵虎在一旁沉声道，他因伤势未愈，被熊启强令留在指挥位置。
“那就让他摸。”熊启眼中寒光一闪，“传令郑楠，第一波‘礼物’，可以送了！”
命令下达，位于阵地侧翼安全区域的郑楠，猛地挥下了手中的红色小旗。
早已准备就绪的掷弹兵们，奋力将点燃引信的“震天雷”投向燕军最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接连几声沉闷而剧烈的爆炸在燕军阵中响起！火光迸射，破片横飞！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巨响，瞬间将那片区域的燕军阵型撕得粉碎！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飞上天空，凄厉的惨叫甚至压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
这超越时代认知的武器，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撼。不仅被直接命中的燕军死伤惨重，连其周边的士兵也出现了明显的慌乱和迟疑，攻势为之一滞。
“妖术！汉人有妖术！”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部分燕军中蔓延。
中军旗下的慕容垂，瞳孔骤然收缩。他虽听闻启活营有火攻利器，却未料到竟是如此骇人的爆炸之物。
“稳住阵脚！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慕容垂厉声喝道，稳定军心。但他心中已然凛然，明白此战恐比预想中更加艰难。
熊启抓住敌军瞬间的混乱，下令前线守军发起一波短促的反冲击，将突入涧口的燕军狠狠赶了出去，巩固了防线。
第一天的攻防，在夕阳西下时暂告段落。落鹰涧前尸横遍野，涧水已被染成淡红。燕军付出了千余人的代价，却未能越雷池一步。而启活营虽然守住了阵地，但箭矢消耗巨大，士兵亦疲惫不堪。
慕容垂看着那片如同巨兽嘴巴般的落鹰涧，脸色阴沉。他知道，熊启的底牌不止于此。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夜色降临，涧内涧外，双方都在默默舔舐伤口，准备着明日更加惨烈的搏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预示着这“血涧”之名，绝非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