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泽的迷雾与泥泞,成为了慕容宝两万大军的噩梦。北府军如同附着在巨兽身上的水蛭,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昼夜不停地袭扰、切割、蚕食。燕军空有兵力优势,却在沼泽芦苇间无法展开,厚重的铠甲反而成了拖累泥淖的累赘。粮道被刘莽的骑兵死死掐住,军心在饥饿、疲惫和无处不在的恐惧中迅速瓦解。
困兽犹斗,烈焰焚泽
慕容宝年少气盛,无法忍受这般窝囊的失败。在得知一支运粮队再次被劫,后军又遭到张龙部猛烈袭击后,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火攻!
“既然找不到敌人,那就把这鬼地方的芦苇全都烧光!看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慕容宝赤红着眼睛下令。
时值深秋,天干物燥,芦苇枯黄。燕军士卒点燃火把,四处纵火。顷刻间,野王泽四处火起,浓烟滚滚,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
这一招确实狠辣。大火不仅吞噬了藏身的芦苇荡,更严重威胁着埋伏其中的北府军。数支小队因躲避不及被烈火包围,伤亡惨重。
“慕容宝疯了!”负责前线指挥的张龙看着扑面而来的烈焰,又惊又怒,不得不下令部队后撤,避开火头。北府精心布置的埋伏圈,被这把大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将计就计,雷火反击
然而,慕容宝的疯狂,也在熊启的预料之中。
“火攻?求之不得!”熊启在接到急报后,非但没有慌乱,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郑监令,你准备的‘礼物’,可以送出去了!”
就在燕军忙于放火,阵型因火势而变得更加混乱之际,北府军阵中推出了十数架经过伪装的、形似大型弩炮的器械——这是郑楠格物监利用轰天炮原理,改造出的“雷火箭”发射架!
“目标,火场边缘及燕军后续梯队,覆盖射击!”郑楠亲自督战。
嗡——!
不同于火炮的轰鸣,而是一片令人牙酸的机括震动声!数十支特制的、绑缚着加大号火药筒的箭矢,拖着更加粗壮耀眼的尾焰,如同流星火雨般掠过低空,落入燕军阵中!
轰!轰隆!
这些“雷火箭”的爆炸威力远胜普通火箭,落点处火光迸射,破片横飞,更可怕的是,它们进一步助长了火势,并将烈火引向了燕军自己的队伍!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野王泽仿佛化作了一片燃烧的地狱!燕军放的火,此刻却成了吞噬他们自己的烈焰!前有北府军借火势反扑,后有无法控制的大火蔓延,燕军彻底陷入了崩溃!
“撤退!全军撤退!”慕容宝在亲卫拼死保护下,狼狈不堪地向来路逃窜。但来时路已被大火和北府追兵封堵,溃散的燕军如同无头苍蝇,在火海与沼泽间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功亏一篑,宝骑突围
熊启亲率锐士营与刘莽骑兵,死死咬住慕容宝的中军帅旗。若能擒杀慕容宝,此战便是完美。
“慕容宝休走!”熊启一马当先,战刀直取那金甲身影。
慕容宝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主帅威仪,在亲兵“幽燕十八骑”的拼死护卫下,丢弃帅旗、印信,换乘普通士卒衣甲,凭借精湛骑术和麾下死士用血肉打开的缺口,竟硬生生从火海与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向北逃窜而去!
熊启率军追出二十余里,终因部队疲惫,火场阻隔,未能将其擒获。
“可惜!让此獠跑了!”张龙捶胸顿足。
“无妨。”熊启勒住战马,望着北方扬起的烟尘,“经此一役,慕容宝胆已寒,慕容垂短期内再无西顾之力!此战,已胜!”
余烬与新生
野王泽的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方才熄灭。昔日芦苇密布的泽国,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尸骸与灰烬的混合气味。
此战,慕容宝带来的两万精锐,战死、溺毙、焚死者超过一万三千,被俘四千余,仅慕容宝率两千余残部逃脱。北府军亦付出了近五千人伤亡的代价,多为火攻所致,可谓惨胜。
但战略目的已完全达到。北府不仅再次粉碎了慕容垂的大规模进攻,更极大地削弱了其有生力量,缴获军械马匹无数。经此一役,北府之声威,真正震慑河北,令各方势力侧目。
苏云带领医司人员,在焦土与尸骸间不眠不休地救治伤员,掩埋死者。马汉则开始清点缴获,安抚俘虏。
熊启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看着士兵们默默清理着战场。他知道,野王泽的血与火,为北府赢得了一段至关重要的和平发展期。但前秦的威胁,内部的整合,以及慕容垂必然的报复,都如同这泽国余烬下的火星,暗藏危机。
“打扫战场,厚葬阵亡将士。降卒愿留者,打散编入各队;愿去者,发给路费,遣散归乡。”熊启沉声下令,“回师,启明峪!”
北府这艘战舰,在经历了又一次惊涛骇浪的洗礼后,虽然伤痕累累,却变得更加坚固,向着未知的航程,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