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股狼烟笔直地刺破黎明的天空,如同敲响的战鼓,瞬间将整个启明峪从紧张的等待中惊醒。来了!燕军主力,果然西顾!
熊启第一时间登上主寨门楼,极目远眺。只见东方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如同铺天盖地的黄云,缓缓向启明峪压来。旌旗招展,刀枪的反光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军阵绵延,望不到尽头。这一次,慕容垂显然动了真格,兵力远超上次慕容恪来袭,粗粗估算,步骑混合,不下三万之众!中军处那面巨大的“慕容”帅旗,宣示着此番统兵者,很可能就是刚刚平定内乱的燕国太尉本人!
“全军!各就各位!准备迎敌!”熊启的声音通过传声筒,清晰地传遍寨墙上下。没有多余的动员,所有的准备都已在这大半年中完成,此刻需要的唯有决死一战的气概。
守军战士们迅速进入战位,眼神坚定,紧握兵刃。床弩的绞盘被合力拉开,粗大的弩箭对准了远方;神机弩手检查着箭匣,将一支支弩箭摆放顺手;滚木礌石被推至墙垛边;新成立的掷弹队则小心翼翼地将“烈火罐”放置在安全又便于取用的位置。
燕军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在距离寨墙一箭之地外开始扎营,伐木立栅,挖掘壕沟,摆出了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但同时,数十架高达数丈的井阑和庞大的攻城塔,也在工匠的忙碌下开始组装,显然不打算只靠围困。
第一天在双方紧张的対峙中平静度过。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翌日,辰时刚过,燕军大营中战鼓擂响,如同闷雷滚动。首先出动的,是数以百计的弓弩手,他们躲在厚重的橹车之后,缓缓向前推进,意图压制寨墙上的守军火力。
“床弩!瞄准井阑和攻城塔基座!放!”熊启冷静下令。
嗡——!数支巨大的床弩箭矢呼啸而出,带着恐怖的力量射向那些缓慢移动的庞然大物。一支弩箭幸运地命中了一架井阑的支撑柱,木屑纷飞,井阑摇晃着轰然倒塌,引得燕军阵中一阵骚动。但更多的床弩箭被坚固的盾车挡住或射偏。
与此同时,燕军的投石机也开始发言,磨盘大的石块划着弧线砸向寨墙,发出沉闷的巨响,墙体微微震颤。
“神机弩!自由散射,压制敌方弓手!”
启活营的寨墙上,顿时箭如雨下!尤其是神机弩的速射,形成了密集的死亡之网,将冒头射击的燕军弓手成片射倒。双方的远程力量展开了惨烈的对耗。
然而,燕军兵力雄厚,消耗得起。在远程掩护下,大量的步兵扛着云梯,如同蚂蚁般涌向寨墙!
“滚木!礌石!”
守军将早已准备好的重物奋力推下,轰隆隆的声响中,攀爬的燕军惨叫着跌落。但燕军实在太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补上,云梯不断被架起。
战斗迅速进入了残酷的城墙攻防战。不断有悍勇的燕军甲士突破箭雨和滚石,成功登城,与守军展开血腥的肉搏。
“杀!”张龙浑身浴血,如同一尊杀神,挥舞着百炼钢刀守在一段城墙,刀光闪过,必有一名燕军毙命。赵虎则指挥着长枪兵,结阵向前,将登城的敌人一排排刺落墙下。
熊启也亲自加入了战斗,他的刀法简洁凌厉,专攻要害,身边跟随着林婉儿和她的影卫,如同救火队,哪里防线告急便冲向哪里。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燕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寨墙多处告急,守军伤亡持续增加。鲜血染红了墙砖,尸体堆积如山。
就在防线岌岌可危之时,熊启看到了机会——一支约千人的燕军精锐,在一名骁将的带领下,突破了一处较为薄弱的城墙段,建立了稳固的立足点,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涌上!
“掷弹队!目标,城墙缺口敌群!掷!”熊启怒吼。
数十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掷弹兵奋力将点燃的“烈火罐”投向那处缺口!
陶罐碎裂声接连响起,粘稠的猛火油瞬间泼溅开来,遇火即燃!刹那间,那段城墙变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烈焰吞噬了聚集的燕军,凄厉的惨嚎声令人毛骨悚然!后续的燕军被这恐怖的火墙阻隔,攻势为之一滞!
“反击!把他们赶下去!”熊启抓住战机,亲自率队冲向缺口。守军士气大振,奋勇向前,将残存的登城敌军尽数歼灭,暂时稳住了防线。
慕容垂在中军旗下,远远望见那突兀燃起的熊熊烈焰和军队的混乱,眉头紧紧皱起。他没想到,这支山匪般的军队,竟还有如此诡异猛烈的火攻手段。
夕阳西下,燕军终于鸣金收兵。第一天的猛攻,以燕军遭受重挫、启活营惨烈守住而告终。
寨墙上,疲惫不堪的守军们顾不上欢呼,默默地抢救伤员,修补工事。熊启看着伤亡统计,心情沉重。这仅仅是第一天。
慕容垂的帅帐内,气氛凝重。首战受挫,尤其是那未知的火攻,给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
“传令,明日暂停进攻。”慕容垂沉声道,“打造更多盾车,研究应对火攻之法。另,派使者去龙城,催促慕容恪,按计划行事!”
血与火的第一日过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堵血火壁垒,还将经受更加严峻的考验。慕容垂的杀招,恐怕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