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部缴获的牛羊群还在山谷里哞哞嘶叫,带着一股浓郁的牲畜气味,这本该是胜利和丰饶的象征,此刻却让营地里的气氛莫名地带上了一丝焦躁。那几名胡人骑手的逃脱,像一根刺,扎在张龙和所有战士的心头。
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
次日清晨,负责在外围警戒的骑兵斥候,连人带马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疯狂地奔回临时营地,脸上毫无血色,声音都变了调:
“队正!北面!北面来了大队匈奴骑兵!黑压压一片,起码超过两百骑!打着的旗号是…是黑狼旗!距离不到二十里了!”
黑狼旗!正是之前被启活营和青木氏联手击退的那个狼部落的旗帜!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而且显然是冲着张龙部来的!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两百骑兵!在这相对开阔的北部山区,对于一支以步兵为主、还带着大量累赘牛羊的队伍来说,这几乎是毁灭性的威胁!
“慌什么!”张龙一声怒吼,如同炸雷般压下了骚动,“骑兵怎么了?老子砍的就是骑兵!所有人听令!立刻放弃所有缴获!将牛羊驱散!一排二排,依托左侧那片乱石坡,立刻构筑防御阵地!三排,把所有的车驾、帐篷、还有那些破烂玩意儿,都给老子堆到前面做成障碍!骑兵队,散出去!迟滞他们,摸清虚实,别硬拼!”
关键时刻,张龙展现出了百战老兵的素质和决断。放弃来之不易的缴获固然心痛,但保住性命和队伍才是根本。战士们强忍着不舍,挥动兵器驱赶牛羊四散奔逃,然后迅速依令行动起来。
临时营地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战士们拼命地将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破车、帐篷、甚至胡人营地的木栅残骸——堆砌成简陋的障碍物。更多的人则疯狂地用刀剑和工兵铲在乱石坡上挖掘浅坑,清理射界,准备迎接冲击。
派出去的骑兵斥候很快带回了更详细的情报:来的确实是狼部落的骑兵,人数约二百五十骑左右,装备比上次那些杂胡精良许多,队伍中甚至看到了几具简陋的拖拽式弩炮(可能是从汉人那里缴获或仿制的)!领军的正是上次败逃的那个狼部落首领的弟弟,号称“疯狼”兀术,以勇悍残暴着称。
形势极其严峻!
“妈的,还真是冤家路窄!”张龙啐了一口,握紧了战斧,“想一口吃掉老子?也得看你牙口够不够硬!”
他深知,步兵对抗骑兵,尤其是在野外,必须依靠地利和严密的阵型。这片乱石坡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弩手上坡!占据高位!刀盾手和长枪兵在前,给老子把阵线守死了!告诉弟兄们,咱们援军很快就到!只要顶住第一波,就有活路!”他大声鼓舞着士气,尽管心里清楚,最近的援军赶来也需要时间。
呜——呜——呜——
低沉而充满野性的牛角号声从北方传来,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浪潮开始涌现。匈奴骑兵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们并不急于冲锋,而是开始缓缓展开队形,如同狼群围猎般,带着一种压迫性的气势。
一场兵力悬殊、形势恶劣的防御战,即将在这荒凉的北部山谷中爆发。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已然冲回了启明峪,带来了张龙部的紧急军情。
“两百五十骑?黑狼旗?兀术?”熊启接到消息,霍然起身,脸色凝重。他立刻意识到张龙部面临的巨大危险。
“赵虎部距离太远,来不及回援!”他瞬间做出判断,“林婉儿!”
“在!”
“立刻集合你麾下所有影卫和骑兵队!再从我亲卫队中抽调五十名最好的弩手!携带所有火箭和烟弹,轻装疾行,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支援张龙!你们的任务不是正面抗衡,是袭扰!是放火!是制造混乱!拖住他们,为张龙固守争取时间!”
“明白!”林婉儿领命,转身如风般离去。
“李老,立刻组织一队民夫,准备车辆物资,随时准备接应伤员和撤退下来的部队!” “郑楠,打开武库,将所有备用的弩箭和破甲箭镞装车,随时准备运往前线!” “其余各部,加强戒备,防止敌人声东击西!”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整个启明峪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熊启走到了望台,望向北方,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张龙能否顶住?林婉儿的袭扰能起到多大作用?这一次,狼部落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
烽烟再起,而且一上来就是硬仗。启活营扩张的步伐,遇到了第一块坚硬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