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乾二年春,河南边境的官道旁,挤满了破衣烂衫的流民。老周抱着饿得发蔫的小儿子,靠在一棵枯树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驶来的粮车——那是官府偶尔派发救济粮的车,可每次都僧多粥少,他们一家人常常只能分到小半碗稀粥,勉强吊着命。
老周原本是山东农户,去年冬天一场大雪压垮了房屋,又淹了麦田,走投无路才带着妻儿逃荒。一路上,他见过饿死在路边的流民,也见过为了半块饼子打架的人。“要是有块自己的地就好了……”他每天都这么想,哪怕只有一亩,能种点粮食,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颠沛流离。
和老周一样的流民,在河南、山东、江南等地还有好几万。他们没地、没粮、没住处,有的乞讨为生,有的靠打零工糊口,偶尔还会发生抢粮、盗抢的事,地方官屡禁不止,只能一次次向朝廷急报。
“流民不安,天下难稳。”御书房里,胤宸看着地方官的奏折,眉头紧锁。张廷玉在一旁提议:“如今各地有不少无主土地——有的是灾荒后农户逃亡留下的,有的是官府收回的贪腐官员田产,不如推行‘均田令’,将这些土地分给流民和贫困农户,每户十亩,免三年赋税,让他们有地种、有饭吃,自然就安定了。”
胤宸眼前一亮:“此计甚妙!无主之地闲置也是浪费,分给流民,既解了流民之困,又能开垦土地、增加赋税,一举两得。”当即下旨:由民生署牵头,联合户部、地方官,清查全国无主土地,推行“均田令”——凡流民、贫困农户,均可凭身份证明申领土地,每户十亩,三年内免交赋税,地契由朝廷统一发放,受《宸乾律》保护,任何人不得强占。
均田令的消息传到河南边境,流民们一开始都不敢信。“官府真能给咱地?还免三年税?”老周搓着粗糙的手,眼里满是怀疑——他这辈子听过不少“官府许诺”,可大多是空头支票。
直到民生署的李主事带着人来,在流民棚旁搭起了临时登记点,墙上贴满了无主土地的地图,标注着“某村十亩地,土壤肥沃,近水源”,老周才试着挤了进去。
“老乡,你是流民?有家人吗?”李主事笑着问,手里拿着登记册。
“俺……俺是山东来的,带着老婆孩子,共四口人。”老周紧张地说,“俺能领地吗?”
“当然能!”李主事拿出一张表格,“你填一下家庭信息,再从地图上选一块地,我们核实后,三天内给你发地契,还会派农技员教你种地。”
老周选了块离水源近的十亩地——就在河南许昌的一个村落旁,之前的农户逃荒走了,地荒了大半年,却还算是肥沃。三天后,当李主事把一张烫着官府红印的地契递到他手里时,老周的手都在抖——地契上写着“周老实,领田十亩,免三年赋税,宸乾二年春”,白纸黑字,盖着朝廷的印,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地”。
“俺有地了!俺有地了!”老周举着地契,在流民棚里大喊,眼泪止不住地流。其他流民见状,也纷纷去登记,登记点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之前的死气沉沉,一下子被希望取代。
领到地契后,老周带着妻儿去了许昌的那块地。地荒了半年,长满了野草,他借来锄头,每天天不亮就下地除草、翻土,妻子则在旁边搭了个简易的草棚,小儿子懂事地帮着捡石头。民生署的农技员还送来新的粮种(是格致院培育的耐旱小麦),教他“水选种、草木灰施肥”的方法,老周都一一记在心里,生怕错过了任何能让庄稼长得好的法子。
播种那天,老周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撒进土里,像是在呵护自己的孩子。“等麦子熟了,俺们就能吃上白面馒头了,还能给娃攒钱上学。”他对妻子说,眼里满是憧憬。
可均田令的推行,也不是一帆风顺。许昌有个地主王老虎,想抢占一块无主地(原本有二十亩,土质最好),派人把去登记的流民赶走,还说“这地是俺家的祖产,谁敢要就打断谁的腿”。
流民们不敢反抗,只能去找李主事。李主事立刻带着人去了王老虎家,手里拿着土地清查册:“王掌柜,这地在官府的册子上是无主地,不是你家祖产——均田令明定,无主地只能分给流民和贫困农户,你若强占,便是违法,按律当罚银五千两,还要收回你现有的一半田产。”
王老虎一开始还想耍赖,可看到李主事身后的护卫,又想起《宸乾律》上的规定,终于怕了,赶紧把地交了出来。最终,这块二十亩的地,分给了两户流民,每户十亩,流民们都拍手称快。
半年后,老周的麦田迎来了丰收。金黄的麦子沉甸甸的,割下来脱粒,竟收了二十石——比他在山东种的地,产量还多了三成。他留了五石当口粮,剩下的十五石拉去官市卖了,换了银子,给妻子买了件新的粗布褂子,给小儿子买了本《通用语启蒙》(小儿子现在已经能去村里的乡学读书了,因为乡学免费),还存了些钱,想明年盖间土坯房。
此时,民生署的半年统计报告也送到了京城:全国共清查无主土地五十万亩,分给五万流民和贫困农户(每户十亩),半年内安置流民五万人,流民棚基本消失,地方盗抢、乞讨事件减少九成,社会秩序恢复稳定。地方官的奏报里还写:“流民有了地,都安心种地,有的还学了格致技术,产量提高,百姓称‘均田令是救命令’。”
胤宸看着报告,又翻到老周一家在麦田里收割的画像(是李主事派人画的),笑着对张廷玉说:“土地是百姓的根,有了地,他们就有了归属感,就不会再流离失所,社会自然就稳定了。这均田令,真是安邦定国的好法子。”
张廷玉点头道:“陛下英明。均田令不仅安置了流民,还开垦了荒地,增加了未来的赋税来源,更重要的是,让流民感受到了朝廷的关怀,凝聚了民心——这才是最宝贵的。”
那天傍晚,河南许昌的麦田里,老周正和妻儿一起收最后一批麦子。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儿子拿着刚学的“田”字,在地上写给老周看:“爹,这是‘田’字,俺们的田!”
老周笑着点头,心里满是踏实。他想起半年前还在逃荒的日子,再看看眼前的麦田、手里的地契、身边的妻儿,觉得这一辈子的盼头,终于实现了。
而在全国的各个村落里,像老周这样的流民,都在自己的土地上收获着粮食,也收获着安稳的生活。均田令下的十亩薄田,不仅是一块块土地,更是一颗颗定心丸,让流民不再流离,让社会不再动荡,为宸乾朝的长治久安,埋下了最深厚的民生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