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的刀卡在通风口边缘。碎石从头顶砸下,泥土堵住了半边出口。他听见外面有铁锹铲地的声音,两个守卫正在封死通道。
他不能被埋在这里。
他把断锋刀横过来,刀背顶住木板接缝,用力一撬。钉子松动,木板翘起。他抓住缝隙,单臂发力,整个人翻出通风口,落地时膝盖一沉,立刻蹲低。
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他抓起一把碎石,朝远处扔去。石头撞上墙壁,发出清脆响动。两名守卫同时转头,手里的铁锹举高。一人往前走了两步,探身查看。
杜守拙冲了出去。
他贴着墙根逼近,左臂压住旧伤,右手握紧刀柄。第一个守卫还没回头,后颈就被刀背砸中,扑倒在地。第二人惊觉,张嘴要喊,杜守拙已扑到面前,左手捂住他的嘴,刀鞘抵住喉咙。
那人挣扎了一下,眼白翻起,昏了过去。
杜守拙把他拖进角落,解下腰带绑住双手,又扯下布条塞进嘴里。他刚直起身,一支箭擦着肩头飞过,钉入对面墙壁。
高窗方向有动静。
他低头看自己的肩膀,血已经渗出来。刚才那一箭划破了伤口。他没时间处理,只能继续向前。
郑玉寒就在这条走廊里。
他沿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踩在阴影交界处。前方拐角有光亮透出,是油灯照在地砖上的反光。他知道那里是楼梯口,也是敌人的封锁线。
他靠近拐角,贴墙蹲下。
郑玉寒正靠在对面柱子后,短戟横在胸前。他脸上多了道新伤,从眉骨延伸到颧骨,血迹干了,结成暗红线条。他抬头看了杜守拙一眼,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杜守拙也点头。
两人背靠背站定。
高窗再次射来一箭,钉在柱子侧面。郑玉寒抬手拔出,扔在地上。他低声说:“三道防线,最后一道是枪阵。”
杜守拙问:“你能撑多久?”
“够你冲到门前。”
“我走前面。”
“你左边是弱点。”
“我知道。”
他们不再说话。
杜守拙迈出拐角,故意放慢脚步。他抬起左臂,让伤口暴露在外。血顺着袖子往下流,在地面留下点点痕迹。
第一道防线的守卫发现了他。
五个人从掩体后冲出,手持钢叉和短棍,直扑而来。杜守拙转身就跑,脚步虚浮,像是支撑不住。敌人追得更急。
等他们冲过一半距离,杜守拙突然加速。
他猛地折返,断锋刀横扫而出。拉绳被一刀斩断,上方铁栅栏轰然坠落,砸倒三人。剩下两人收势不及,撞上栏杆。
杜守拙没停。
他跃过倒地的栅栏,冲向第二道防线。
郑玉寒也动了。
他跳上楼梯扶手,借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短戟勾住横梁,身体荡过空中,一脚踢中指挥者的胸口。那人仰面摔倒,撞翻身后两人。
第三道防线立刻反应。
六名持枪守卫列成半圆,长枪齐出,枪尖对准楼梯中央。他们训练有素,步伐一致,缓缓推进。
杜守拙停下脚步。
郑玉寒落地,退到他身边。
两人背靠旋转立柱,面对枪阵。
一名守卫低喝:“放下武器!”
杜守拙没理他。
他盯着最左侧的枪手。那人右脚比别人慢半拍,出枪时肩膀下沉。是个生手。
他动了。
他猛地向左突进,断锋刀劈向第一支枪杆。枪手格挡,但杜守拙只是虚招。他借反作用力回身,撞进第二人身侧,刀柄砸中肋下。
那人闷哼一声,枪掉了。
郑玉寒同时出手。
他短戟横扫,逼开右侧两人。杜守拙趁机低身突进,一脚踹中第三人膝盖。那人跪地,枪尖朝天。
剩下的三人还想围拢,杜守拙和郑玉寒已背靠背旋转一周,形成防守圈。
杜守拙喊:“撤柱!”
郑玉寒明白他的意思。
他短戟插入立柱与台阶连接处,全身发力一撬。木榫松动,整根柱子倾斜。上面的护栏开始断裂。
轰的一声,楼梯一侧的扶手塌了下来,砸向枪阵。守卫们慌忙后退,阵型大乱。
杜守拙没有追击。
他穿过缺口,直奔顶层走廊尽头。
郑玉寒跟上。
他们一路疾行,脚步踏在地毯上,没有声音。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尽头是一扇铁门。
门上有血字:闯者死。
杜守拙停下。
他蹲下身,仔细看地面。砖缝之间有一条细线,像是新划过的痕迹。他取出一根发簪,轻轻探入缝隙。
郑玉寒站在他身后,短戟横在胸前。
“机关?”他问。
“中央压力板。”杜守拙说,“踩上去会报警。”
“怎么过?”
“走两边。”
他慢慢起身,正要示意路线,忽然听见门内传来一声咳嗽。
很轻,但清晰。
是女人的声音。
杜守拙的手抖了一下。
他盯着那扇门,呼吸变重。
郑玉寒按住他肩膀:“你进去,我守门。”
杜守拙摇头:“一起进。”
“她是你姐姐。”
“你也救过她一次。”
“那是现在。”
“她不该再一个人留在黑暗里。”
郑玉寒看着他。
杜守拙的眼神没动。
郑玉寒收回手。他把短戟换到左手,右手握拳,抵上杜守拙胸口。
杜守拙沉默一秒,也抬起了右拳。
两人的拳头碰在一起。
没有说话。
他们同时迈步,贴着墙边前行。杜守拙走在前,脚步极轻。每一步都避开地面中央。郑玉寒紧随其后,目光扫视四周。
他们走到门前。
杜守拙伸手摸门把手。铁皮冰冷,有锈迹。他用力压下,门没开。
锁死了。
他退后半步,看向郑玉寒。
郑玉寒点头。
两人并肩站立,距铁门一步之遥。
杜守拙的左手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滴下。铜锁还在掌心,沾了血,变得滑腻。他攥紧它,像是攥住最后一点力气。
郑玉寒的短戟刃口卷了,但他没放下。
他们都没再动。
走廊灯光昏黄,照在铁门上的血字上。
风从通风口吹进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杜守拙抬起手,准备敲门。
就在他的指节即将触到铁皮的瞬间——
门内传来拖动铁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