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的手从高台边缘滑下,刀尖点地撑住身体。他左脚先落地,右腿一软跪在碎石上,膝盖压出一声闷响。血从肩头渗出来,顺着小臂流到刀背,滴在门槛前的青砖上,砸出一个个暗红圆点。
门就在眼前。
木门虚掩,铜环歪斜,门缝里透出一股陈年木料和灰尘混在一起的味道。他抬头看了一眼,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被人很久没有动过。
郑玉寒第一个贴墙进来,背靠着门框扫视大堂。江湖汉子蹲在门外观察地面,确认没有绊索残留后才闪身入内。陈默尘最后一个进门,反手将门拉回半掩状态,铁刀横在胸前。
四人呈菱形站定。
大堂空旷,中央铺着褪色红毯,边缘卷起,露出底下腐朽的地板。左右两侧各有一排木椅,歪斜倒伏。东墙挂着一盏破灯笼,纸面裂开,灯油早已干涸。西角香炉积灰三寸,炉脚旁散落几根断了的线香。
杜守拙走过去,手指抹过香炉边缘,灰落在指尖。他记得孙巧言说过,姐姐每天清晨都会点一炷香,哪怕被锁在房里也不间断。这炉灰厚度,和她说的时间对得上。
他轻敲腰间铜锁,金属碰撞发出短促声响。方向没错。
郑玉寒朝楼梯方向抬手示意。那里站着两个守卫,穿着皮甲,手持短棍,正低头说话。脚步声响起时他们同时转身,其中一人立刻吹哨。
杜守拙没等哨音传远。
他侧身绕柱而行,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握刀贴腿。走到第三根立柱时突然加速,一步跨出,刀背拍在第一个守卫颈侧。那人连哼都没哼就倒了下去。
第二个守卫举棍反击,被他顺势抓住手腕,膝盖顶上肘关节。骨头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棍子落地,人也跪下。杜守拙反手一击打在后脑,对方趴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账房方向传来轻微响动。
陈默尘站在原地没动,只将佛珠轻轻一甩。一颗珠子飞出,撞在窗纸上,发出“啪”的一声。账房门猛地打开,三人冲出来,刚转过头,郑玉寒已经掷出两枚飞镖,分别钉在第一人小腿和第二人手臂上。
第三人拔刀欲砍,江湖汉子迎上去,双手抓住对方手腕往下一压,膝盖撞上胸口。那人仰面摔倒,刀脱手飞出,插进地毯里。
五人都昏了过去。
没人死。
杜守拙收回刀,看向楼梯口。那里装着一道铁栅栏,半开状态,锁挂在一边,像是故意留的通道。两侧墙上各有一个箭孔,黑漆漆的洞口看不出深浅。
他往前走了两步,左臂旧伤突然抽痛。他停下,把刀换到左手,右肩微微下沉,脚步踉跄了一下。
箭孔里立刻射出一支箭。
擦着他右耳飞过,钉在身后柱子上。箭尾还在颤动。
第二支箭紧随其后,目标是他胸口。他侧身避让,箭矢穿过衣襟,带起一片布屑。他趁机再上前一步,站在箭程死角。
郑玉寒掷出飞镖,打偏第三支箭的方向。江湖汉子冲上去一脚踹开铁栅栏,木框断裂,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陈默尘跃前一步封住侧门,防止有人从隔壁冲出。杜守拙拖着伤腿走上楼梯,刀尖划过台阶,在木板上留下一道浅痕。
二楼走廊狭窄,仅容两人并行。每隔三扇门就有一个守卫,有的靠墙站立,有的来回走动。听到动静后纷纷转向楼梯口,抽出腰刀。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瘦高男子,挥刀直劈。杜守拙用刀格挡,借力转身,左手肘撞在他肋下。那人闷哼一声,退了半步。他补上一刀背,击中后颈,对方扑倒在地。
第二个守卫从侧面突袭,刀锋扫向他腰部。他矮身躲过,反手一刀削在对方小腿,伤口不深但足够让他失去平衡。郑玉寒从后面赶上,一掌拍在太阳穴,那人当场晕倒。
第三个、第四个接连扑来。
杜守拙不再躲避,站在原地硬接。刀与刀相撞,火星四溅。他右肩每震一次就传来一阵钝痛,但他始终没有后退。第五个守卫从背后偷袭,被江湖汉子一把抱住,摔在地板上。
陈默尘低声说:“别清空所有房间,只打通通道。”
杜守拙点头。他走在最前面,刀横在身前,挡住追兵视线。郑玉寒居中策应,随时准备支援。江湖汉子负责清理前方障碍,撞开门查看有无埋伏。陈默尘殿后,盯着楼梯和侧门。
每前进十步,就会遭遇一次阻击。
有一次三个守卫同时从不同房门冲出,形成包围。杜守拙故意露出破绽,引他们靠近,然后突然变招,一刀扫倒左侧敌人,转身踢翻右侧,最后用刀柄重击中间那人的下巴。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额角汗水混着血水流下,模糊了视线。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继续向前。
刀锋已经变钝,砍进敌人武器时会卡住,需要用力才能拔出。他的左臂旧伤裂开,布条被血浸透,但他没有停下。
走廊尽头是通往三层的木梯。
梯子由整块厚木板制成,固定在墙上,两侧有扶手。梯顶盖板紧闭,上面压着沉重的箱子。只要掀开盖板,就能进入顶层区域。
杜守拙抬头看。
陈默尘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上面有人。”
杜守拙没说话。他把刀插回腰间,双手抓住梯子边缘,开始往上爬。木板发出吱呀声,灰尘从缝隙飘落。
爬到一半时,盖板突然松动。
一只手伸出来,抓向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