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从石砖缝隙里不断涌出,地面迅速被浸湿。杜守拙低头看了一眼,水已经漫过脚背,冰凉刺骨。他猛地站直身体,一把将杜清漪推到干草堆最高处。郑玉寒立刻抽出匕首,挡在她前面。
陈默尘站在通道中央,铁刀横在身前。他没有回头,只低声道:“守住三步,不退寸土。”
火把的光从远处逼近,人影晃动。刘撼山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七八名黑风帮众。他狞笑着,右臂虽缠着布条,但拳风一震,水面立刻炸开一圈波纹。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他吼道。
话音未落,他已扑上前来,黑煞拳直轰陈默尘面门。陈默尘侧身避让,铁刀划出一道弧线,借力卸劲,刀背撞向刘撼山肋下。刘撼山闷哼一声,脚步微滞。
就在这瞬间,杜守拙跃出,断锋刀直取其右肘。刘撼山仓促回防,拳势一偏,砸在墙上,碎石飞溅。他怒视杜守拙,眼中杀意暴涨。
“小杂种,你还敢动手?”
杜守拙没说话,左臂因发力微微发抖,伤口渗出血迹。他盯着刘撼山的右臂,记住了那一丝迟滞——每次出拳,肩头都会轻微下沉。
两人背靠背站立,师徒之间没有交流,却已形成默契。陈默尘向前半步,引敌注意;杜守拙悄然移动,刀锋对准旧伤位置。
刘撼山再次扑来,双拳连环轰击。掌风激起水浪,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陈默尘举刀格挡,被震得后退两步,刀锋擦过肩头,衣衫裂开一道口子。
杜守拙见状欲冲上前,却被两名帮众拦住。一人挥刀砍向他脖颈,另一人从侧面突袭。他左臂无法发力,只能用右臂硬接,身形踉跄。
陈默尘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断其锋,守其拙,刀不出空,心不离鞘。”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杜守拙脑海。那是他学刀第一天,师父说的口诀。那时他不懂,现在明白了。
他故意露出破绽,左臂垂下,脚步虚浮。刘撼山见状大笑:“你不行了!”
他猛扑上来,右拳直取咽喉。
就在拳头即将命中的一刻,杜守拙拧腰旋身,断锋刀自下撩起,直削其右肘内侧。同时,陈默尘铁刀横扫,逼其分神格挡。
刀锋切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刘撼山惨叫一声,右臂鲜血喷涌,整条手臂软软垂下。他踉跄后退,脸色扭曲。
“我的手……我的手!”
杜守拙喘着气,刀尖指向他:“你欠的血债,该还了。”
刘撼山瞪着他,眼中怒火与恐惧交织。他咬牙切齿,突然转身吼道:“点火油!烧死他们!”
两名帮众举起火把,冲向通道顶部悬挂的油罐。那罐子用铁索吊着,一旦点燃,整个空间都会变成火海。
郑玉寒眼神一冷,抬手掷出匕首。刀光一闪,火把被打落在地。另一名帮众刚要弯腰去捡,又被一枚石子击中手腕,火把脱手。
陈默尘纵身跃起,铁刀斩向铁索。“铛”的一声,锁链断裂,油罐坠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火势未成,烟雾却已弥漫。刘撼山见状,知道大势已去。他狠狠瞪了一眼杜守拙,转身就跑。两名手下架起他,沿着暗道仓皇逃离。
其余帮众见首领撤退,也不敢再战,纷纷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火把一支支熄灭,只剩下几缕残烟在空中飘散。水还在上涨,但速度慢了下来。杜守拙拄着刀,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左臂的布条完全被血浸透,手指几乎握不住刀柄。
陈默尘走回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药粉,撕开布条重新包扎。动作熟练,像多年前那个雨夜一样。
杜清漪从干草堆上滑下来,想走过去,却被郑玉寒按住肩膀。
“别动。”郑玉寒说,“你还不能走。”
杜清漪没再挣扎,只是望着杜守拙的背影。她的眼睛红了,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陈默尘包扎完毕,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还能站稳吗?”
杜守拙点头。
“那就别倒下。”陈默尘看向通道深处,“这里不是安全的地方。”
郑玉寒检查了一遍匕首,确认无损后插回腰间。她走到杜清漪身边,低声问:“能站起来吗?”
杜清漪扶着墙,慢慢起身。她的腿在抖,但终于站住了。
四人静默片刻。刚才的战斗像一场梦,短暂而激烈。此刻安静下来,疲惫如潮水般涌上。
杜守拙低头看着脚下的水。黑水仍在缓缓流动,映不出任何倒影。他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屠村的火光也是这样无声蔓延。
陈默尘站在他身旁,目光沉稳。他没有问接下来怎么办,也没有提过去的恩怨。他知道,有些事,必须由徒弟自己决定。
杜清漪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哥,师父来了。”
杜守拙转头看她,又看向陈默尘。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陈默尘摇头:“我不需要谢。我只需要你知道,刀是为了让人活下去,不是为了送命。”
杜守拙握紧了刀柄。
远处的暗道依旧漆黑,不知通向何处。水位不再上升,但也没退去。他们被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暂时安全,却无路可走。
郑玉寒突然皱眉,抬头看向头顶。一块松动的石板微微颤动,灰尘簌簌落下。
杜守拙立刻警觉,抬刀对准上方。
石板晃了一下,停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下一秒,一根绳索从上方垂下,末端绑着一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