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守拙右脚刚落地，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他立即后撤，刀鞘点地支撑身体。三步外的石板塌陷，露出下方密布铁刺。他翻身跃起，左肩借力扭转，整个人横空翻滚。落地时膝盖一沉，右手迅速撑住岩壁稳住身形。
坑底升起淡淡白烟。铁刺顶端泛着青灰色，显然涂了毒。他低头看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泥土正在缓慢下陷。整片地面都是假的。
他靠墙站定，呼吸放慢。手指摸向腰间铜锁，链条完好。左手抬起检查包扎，布条渗出血迹，但伤口没有崩裂。他松开手，刀柄换到右手。
头顶传来机括转动的声音。他抬头，看见岩缝中有金属滑轨闪出一线光。立刻趴下，一块落石砸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碎屑溅到脸上。
他知道这地方不能久留。刀鞘轻敲四周岩壁，声音沉闷。走到东北角，敲击声变得空响。他停下，用刀尖在墙面划出一个方块轮廓。
飞镖突然从顶部射出。他滚向左侧，两枚钉入右肩后的岩石。第三枚擦过耳侧，带下一缕头发。他顺势倒地，让左臂垂得更低，手指微微发抖。
飞镖再次袭来，全部集中左侧。他蜷身躲避，故意让动作迟滞半拍。一枚擦过手臂外侧，布料撕裂，露出旧伤疤痕。血流出来，顺着小臂滴落。
铁刺开始上升。发出低沉的齿轮声。他盯着墙面那个空响区域，计算距离。等飞镖停顿的瞬间，猛然起身，冲向东北角。
刀背砸向墙根。第一下，震动不大。第二下，石缝中掉下碎块。第三下，整面墙体晃动。他退后两步，全力劈出一记斜撩。
砖石崩裂。墙体裂开一人高缺口。他冲出去的刹那，抓起地上一块石头扔回原地。
脚下地面彻底塌陷。铁刺连同机关底座一起坠入更深的坑道。火光从裂缝中窜出，照亮下方堆积的白骨。
他站在缺口外，喘息两下。前方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石砌通道。墙面有火把插槽，但都空着。地面铺着青砖，每隔三尺有一道刻痕，和坑道里的标记一样。
他弯腰捡起半块碎砖。扔进通道。砖块滚了五丈远，碰到一根横出的铁杆停下。他走过去，发现铁杆连接着墙面暗槽。轻轻一推，旁边石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间小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只陶碗。碗底压着一张纸片。他伸手去拿，脚尖却停在门槛前。
蹲下身，掏出药包里剩下的解毒粉撒在地面。粉末接触空气后不变色。他迈步进入，手指伸向纸片背面。
纸片下有细线。他不动，盯着线延伸的方向。顺着看去，墙上挂着一幅褪色布画。画中人手持长刀，姿势正是断锋第七式。
他放下纸片，刀鞘挑起布画一角。后面没有机关。转身查看石桌下方，摸到一处凸起。按下后，墙面砖块移动，露出一个小格。
格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底部刻着两个字：“逆气”。
他记住位置，退出小室。石门自动合拢。回到通道，沿着斜坡往下走。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都先用刀鞘试探。
走到二十丈处，地面出现岔路。左边通道更低，右边略高。他停下，从怀里取出草纸。展开看了一眼，又收回去。
蹲下身，用手摸两侧墙壁。左边潮湿，右边干燥。他站起来，走向右侧。
走出十步，听见头顶有轻微摩擦声。抬头看，岩顶嵌着几根黑管。立刻伏地翻滚。三支吹箭钉入前方墙面，尾羽还在颤动。
他贴墙而立，刀横在胸前。等了片刻，再无动静。伸手拔下一支箭，闻了闻。无味。用指甲刮破箭头，挤出一点液体涂在刀面上。刀面微微发黑。
他把箭收进药包。继续前行。前方出现三具骷髅，坐靠在墙边。身上衣物早已腐烂，只剩腰带和鞋底残片。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一把短剑，剑身断裂。
他绕行五尺外，刀鞘探路。经过骷髅时，注意到最右边那具的脚踝上戴着一只铜环。环内刻着数字：七。
往前走，通道变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他侧身前行，背部紧贴石壁。忽然感觉右腿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
停下。低头看。地面有一根极细的丝线，几乎看不见。线连向左侧石壁。他蹲下，用刀尖挑起丝线。
线绷直的瞬间，前方三块青砖弹出，撞向对面墙壁。撞击声响起的同时，头顶落下一张铁网。网眼很小，足以困住人体。
他没动。等铁网完全落下，才慢慢走过触发区。身后铁网自动收回岩顶。
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有凹槽，形状像半块铜锁。他摸向腰间，铜锁还在。取下后比对，大小刚好吻合。
正要嵌入，忽然停手。手指离开锁扣。转身看向来路。整个通道安静得异常。连风声都没有。
他从石桌上拿来的那张纸片还在怀里。拿出来重新查看。正面写着一行小字：“非进即死”。背面空白，但能感觉到有折叠痕迹。
把纸片对折三次，放进凹槽试了试。严丝合缝。他取出纸片，换上铜锁。
铜锁嵌入的瞬间，石门内部机括启动。他迅速后退五步，靠墙站立。
石门缓缓开启。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门后不是房间，而是另一条更深的通道。岩壁上有火把，已经点燃。火焰稳定，说明通风良好。
他走进门内，回身看石门。门后也有机关，但无法从内部关闭。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回头。
往前走十步，发现地面有新脚印。不是他的。脚印很浅，像是有人刻意放轻脚步。他蹲下观察，脚尖朝内，步伐均匀。
站起来，刀收回背后。右手扶住岩壁继续前进。通道开始向下倾斜。角度越来越大。走了约百步，前方出现微弱光亮。
光来自一处转角。他停下，摘下铜锁挂在刀鞘末端。慢慢探出转角，用反光观察前方。
一间圆形石室出现在视野中。四面墙都有门。中央竖着一根石柱，柱顶放着一块黑色石板。石板边缘刻着纹路，像是地图。
他收回铜锁，缓步进入石室。脚步落在地面中央时，听见脚下传来一声轻响。
低头看。脚边青砖下沉半寸。他立即跳开。石柱周围的六块地面同时弹起，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洞。
石室四扇门同时开始闭合。他冲向最近的一扇，刀鞘卡入门缝。门夹住刀鞘，停止移动。
他用力拉开，挤出门外。刚踏出一步，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回头看，石柱已沉入地下，火把熄灭。
门外是条狭窄栈道。悬于深渊之上。对面岩壁有洞口，透出火光。栈道由木板拼接而成，有些地方已经腐朽。
他踏上第一步。木板晃动，发出吱呀声。走到三分之一处，一块木板断裂。他跃起，抓住上方铁链。铁链生锈，承受不住重量，从中断裂。
身体下坠。他甩出刀鞘，插入岩壁裂缝。整个人挂在半空。左臂发力拉起身体，右腿蹬住岩壁借力。终于爬回栈道。
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先用刀鞘测试。中途更换三次落脚点。到达对面洞口时，天光已完全消失。
洞内有火堆余烬。未燃尽的木炭还泛着红光。地上散落着几个空水囊和一块布巾。布巾一角绣着半个“山”字。
他蹲下翻看灰烬。温度尚存。敌人刚走不久。站起身，将断锋刀收回背后。右手按在洞壁上，缓缓向前移动。
前方传来水流声。越走越近。空气中多了湿气。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出现一座石桥。桥下是地下河，水流湍急。
石桥中央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身穿灰袍，右手拄着一根铁杖。
那人缓缓转身。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眼睛位置挖空，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瞳。
他停下脚步。右手慢慢移向刀柄。